笑地将兰花如飘雪般地投下来,将伞撑开,挡住了花雨,也挡住了众人的视线。
远处锣声响起,是去郊外桑台祈福祛邪的公祭队伍回来了。
早上,封国之君楚王英与巫女共祭于桑台。巫女其实是彭城每年选出的“烟花班头”,当红的花魁。“巫”即“舞”,先由巫女在桑台上起舞,后由楚王英用木勺,将泡满香草兰花的“圣水”,从巫女的头上淋下。这湿身之舞,让观者浮想联翩。这个仪式就叫作“祓禊”,祛病驱邪。
仪式归来的游行队伍里有个搭起的花台,由数十壮汉抬着,巫女高坐台上,身披香草,衣物依旧未干,向两边观者致意,以柳枝点水向两边洒落。路边观者如蒙甘露,欢声如潮。
花台及游行队伍过后,是一百名步兵,将桥上及路两边的少男少女还有游人暂时驱散,然后排在路的两边,五步一人。之后是一百名执戟的骑士,鲜衣怒马,威风凛凛,旌旗锦罗如云,回避在店铺、巷子里的所有人都知道,是楚王英的车驾到了。
八匹纯色黑马,都披了香草兰花,步履整齐,将楚王英描着暗金花纹的车厢,拉至了拱桥的最高处。
马车停在那里一息,跟前面的骑兵队拉出了约五丈的距离。
马车下坡最难,因有自身的惯性。两名骑手在两边扶着车厢,关键时会拉住。马车的驾驭者极有经验,指挥着八匹马缓步下桥,马与车厢在惯性下加快了速度,下到桥头正好追上了那五丈的距离,衔上了马队。
只听砰的一声巨响,八匹马像被绊住了一样,两匹马失了前蹄,跪了下来。那驾车人只觉得车身猛然一震,自己身体前掼,差点向前摔出去。“怎么回事?”还没来得及有所反应,就看见一支标枪从店铺里飞出来,把他钉在了车厢上。
伍乱回过头来,正好看见车夫惨死,他没有慌,迅速地环视四周,但发生的一切却不可阻挡。
伍乱是马队里排在最后的骑兵,离马车最近。
但伍乱其实是江湖人士,他是楚王英供养的能人异士之一。他是由江湖高手组成的“暗卫”领袖,穿着卫兵的盔甲,秘密保护着楚王。车夫也是“暗卫”,身手不凡,但那从店铺里飞出的标枪的力道太快、太猛,以至于将车夫钉杀了,伍乱才听见标枪划过的锐利风声。怎么可能,这标枪绝不可能是人力投掷出来的,难道那店铺里藏着一架床弩?
接着,伍乱就听见了很多道这样锐利的风声……
伍乱许多年后都忘不了他此时看到的场景,多年的训练,使他比其他目击者看得更清晰:
一支支标枪从店铺里还有房檐上飞出来,四面八方……两边的房檐自己分解了,瓦片乱飞,那房檐里的椽子,就是标枪,自动地一支支地射下来……车厢在“枪雨”的中心,颤动不已。
其实只是转眼间一呼一吸的工夫,人们就看见楚王英的马车变成了一个“刺猬”,那些刺其实是四五十支七尺长的标枪,上面挂着马夫还有两名扶车骑士的尸体。
伍乱知道,那扶车的两人,也是他的暗卫。那些标枪刺入马车都有三尺以上,有一些可能全都没进去了……车里人肯定不得活了。
前后的卫队都不知该如何反应,天空中散起的瓦片好像现在才落在地上,噼啪作响。
开始有人惊呼,街面陡然乱起来。
伍乱大喝起来,卫士们也开始行动起来。巡防营好像早有准备,封了四边的路口,包括河道。躲在人群中的便衣也纷纷跟盯着嫌疑人等。
城门开始关闭,全城充斥着军队的马蹄声。事发地附近被封锁的住户商户游人包括船家,达四千余人,全部扣在原地,等待甄别。
本是全城狂欢游乐的节日,戛然而止,锣声、蹄声、哭声此起彼伏。
全城弥漫着的香草味道久久不肯散去,河面上满布的兰花,随着流水,渐渐漂向城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