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情话和无聊的话,两人似乎又回到过去的亲密时光,但是总有隐隐约约的东西隔在两人之间,她经常会心神不定,惴惴不安。
毒品和马一铭,这两者就是舒子真所不安心的根源所在。
舒子真从S省回来后的闷闷不乐和隐隐不安被一个人看在眼里,这个人就是宁化克。
舒子真目前虽然没有全面介入易行鞋业的生产管理,但她偶然闪现的决断能力、协调能力、管理能力,让宁化克对她的印象越来越好,他也越来越满意这个准媳妇。他感觉儿子和准媳妇之间似乎出了一些状况,借着一次机会,他跟她谈起了宁武林和煤矿的事,他原来是想安慰舒子真:即使这几千万陷进煤矿一时拔不出来,他们这个企业还是可以撑下去。
舒子真说:“叔叔,不是这回事。”
“那是怎么回事?有什么心事你说出来,不要憋在心里。”
宁化克这句关切的话,一下子击穿了舒子真这几个月深藏在内心的几乎令她崩溃的真相,所有的压力、纠结、委屈、愁绪,像开了闸一样,化作倾盆泪水,奔涌而出。
宁化克被她突发的情绪惊呆了,后来又被她和着泪水低泣讲述的事实惊呆了,他没想到宁武林在S省有这么一段经历。他说:“子真,你应该早点把情况告诉我,不要一个人闷在心里,你放心,他是个本性善良的孩子,我们大家一起努力,一定可以把他拉到正路上来!”
“现在他虽然戒毒了,我担心他还会复发,他一个人待在那个地方,我不知道他明天会怎么样,后天又会怎么样,会不会一
不留神又走到歪路上去。”舒子真没有把自己对马一铭的担心透露出来,“叔叔,如果有时间,我想请你去一趟S省,把他给……押回来。你不知道,现在那个地方的文州人,到处充塞愤怒、压抑、绝望的情绪,在那里待下去每个人都会被扭曲掉。”
第三天,宁化克把企业生产和管理暂时交给舒子真主持,他自己动身去了S省,在S省待了半个月,他告诉舒子真他们计划这个星期就回文州。
宁化克的电话刚放下来,宁武林的电话就拨进来了,他告诉舒子真煤矿的事已告一段落,他两三天后就回文州。“子真我终于可以见到你了,我好像有半年时间没有和你好好相处了。”
“怎么半年多?上个月我不是刚刚见过你吗?”
“在S省这几次见面不能算,你见到的我不是真正的我,不是原来的我。子真,我有一个请求你能答应我吗?”
“什么请求?”她好奇地问。
“我请求你把我们最近两次见面糟糕的情景从你的记忆里删除掉。”
“那要看你的表现了。”她开心地说。
“你放心,我一定会重新来过,好好表现!你要相信我对我有信心!”宁武林热切地道,“子真你对我有信心的,对吧?”
“武林,我也想请求你一件事,你会答应我吗?”
“我一定答应你!”
“我都还没说什么事你就随口答应下来,也不知道能不能做到?”她故意娇嗔道。
“不是随口答应,是自然反应,是发自内心!只要你要求的,无论什么事我都可以答应你!”
“好吧,那我说了。你也要答应我把这半年里的不愉快都从你的记忆里删除掉,包括该死的毒品,包括……”舒子真语气迟疑了一下,似乎难以启齿。
“还有什么?”宁武林迫不及待地追问。
“还有……马一铭。”她终于不情愿地吐出这个人的名字。
电话里头沉寂了一下,双方的呼吸同时粗重起来。
“对不起,子真!”宁武林低声道,“我答应你,我一定会做到!”
“那就这样吧!”舒子真眼泪不可名状地流出来,匆匆结束了通话。
因为宁化克不乘飞机的缘故,父子俩先坐火车到杭州,又从杭州坐动车回文州。
当天晚上,原本晴好的天气突然生变,又是刮风又是下雨,舒子真自己开着车,提早一个小时到文州动车站接人。她怀着期待、喜悦的心情计算着他和她越来越近的距离,越来越近的幸福。
雨越来越大,不知是不是天气原因,列车延误了。
8点27分左右,她收到了他的一条短信:子真,你要好好生活!
后来她发现这条短信内容有点怪异有点突兀,但她当时没有在意,回了一条:回来就好,我的爱人!我们一起好好生活!
舒子真发出这条短信的那一瞬间,一个惊雷在她的头顶炸响,一道闪电在天穹凄厉地划过,雨点暴戾地射向大地。她忍不住地打了一个寒战,但依然抖擞一下精神,准备以全身心去迎接她的爱,迎接他们的“好好生活”!
她没有等到她的爱和他们的“好好生活”。
永远没有!她的所爱,与动车一起坠毁了!
宁家父子就在那趟列车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