瑟瑟给燕驰出的主意是先和萧夫人说, 让萧夫人出面和父亲说去。
燕驰觉得没用, 萧夫人一心要把瑟瑟嫁入皇家,萧思睿虽也算得上位高权重, 和有大位之望的七皇子又怎么比?知道这个消息,只怕比父亲还要更怨他。
瑟瑟保证道:“你信我, 只管去和母亲说,包你无事。”
萧夫人昨天亲眼目睹了她被萧思睿抱起的情景,现在只怕正心里打鼓。听说这件事, 只会松口气。自己横竖是嫁不成陈括了, 这桩婚事, 就算父亲心里不舒服,萧夫人权衡利弊后也会从中斡旋。
燕驰将信将疑, 却不好扫妹妹的面子, 两人说着话,忽然听到外面传来大片杂乱的脚步声。瑟瑟好奇, 将车窗帘掀开一条缝, 向外看去,就见官道上大概有一二十个穿着劲装, 雄壮干练的汉子, 或拿刀,或执棍, 簇拥着一顶青帷绿呢轿,气势汹汹地往凤凰山方向去。
那轿子却比一般轿子要大了一圈,四个铁塔般的壮汉赤着上身, 前后抬着轿,手臂上肌肉紧绷,青筋虬结,显然抬得颇为吃力。
瑟瑟越发好奇,轿子里的人得有多重啊?
她心中正当嘀咕,一阵风刮过,轿子窗帘被风吹开一角,露出一张汗津津的妖媚美人脸。只是一个侧颜,便叫瑟瑟心头一跳,飞快地将帘子放下,待到这一行人过去,连忙叫车夫停车。
燕驰诧异:“这是怎么了?”
瑟瑟道:“轿子中的是戴娘子。”
燕驰的脸色变了,戴娘子这个时候,带着这样一帮人往凤凰山方向去,想也知道不会有什么好事。
瑟瑟问:“三哥,二哥现在在哪里?”
燕驰道:“他和同窗约了在云林寺相会,现在多半还在寺里。”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意识到燕骏有危险。戴娘子这番架势,显然是吃了亏要找回场子,冲着他去的,燕骏武艺再高,也是双拳难敌四手。
燕驰当机立断,跳下驴车:“抱月护着妹妹先回去,我回去通知二哥。”他也不走官道,仗着熟悉路况,直接找了条较近的小路,快速地往云林寺跑去。
瑟瑟心头乱跳,想了想,吩咐车夫调转车头,远远地跟着戴娘子那帮人,看他们究竟要做什么。
很快,那一行人就到了山脚。此时庙会已散了大半,人流也稀少起来。一行人凶神恶煞地拦在山脚下,便是原本还剩一些人,也吓得纷纷避让。
可真是嚣张!朗朗乾坤,天子脚下,这帮人竟敢如此放肆,也不知是仗着谁的势?
瑟瑟皱眉,觉得有些不对劲。
她不由仔细地看向戴娘子那帮人,瞳孔忽然微微一缩。二十余个五大三粗的汉子中,分明夹杂着一个眉目清秀,面白无须的年轻男子,紧紧守在小轿旁,显得与周围的人格外格格不入。
瑟瑟总觉得这人有几分眼熟,却想不起究竟在哪里见过对方。而且,这人的模样,像极了宫里的内侍,莫非就是娶了戴娘子的那人?可怎么会戴娘子坐轿,他像个仆从一般跟在轿边?
思忖间,山上说说笑笑走下来一群太学生。戴娘子带来的那群恶汉顿时摩拳擦掌,一个个都睁大了眼睛,搜寻过去。瑟瑟看到了蒋让,还有好几个熟悉的面容,都是燕骏的同窗,燕骏并不在其中。
瑟瑟松了口气,看来三哥及时通知到二哥了。
恶汉将太学生们拦了下来。
轿帘一掀,戴娘子粉面含春走了出来。就在轿帘落下的一瞬间,瑟瑟遥遥瞥见,里面似乎还有一人。
原来轿子里是两个人,难怪四个壮汉抬轿都嫌吃力。
戴娘子一个个辨认过去,找不到燕骏。失望不已,到最后,她实在忍不住,跺脚气恼道:“燕二郎去了哪里?”
有人答道:“娘子找他吗,他从另一条路下山了。”
戴娘子气得银牙直咬,恨恨地啐了一口:“算他运气好。”
有壮汉问她:“我们现在怎么办?”
怎么办?人都跑了,她还能怎么办,戴娘子没好气:“散了散了。”
壮汉问:“那我们的酬劳?”
疑似内侍的年轻男子上前,扔了一个钱袋给他:“你们拿去分了吧。”
壮汉掂了掂,露出喜色:“谢了,下次有事,只管再找我们。”
戴娘子气得心口疼:“事情没办成,倒便宜了他们。”
瑟瑟看到这里,彻底放下心来,不再看下去,吩咐车夫返程。没走多远,天气忽然阴沉下来,狂风大作,枝叶乱舞。
车夫“唉呀”一声:“二娘子,怕是马上要下大雨,我们找个地方避一避吧?”话音未落,一道惊雷劈过,已有豆大的雨点零零落落打了下来。
好在前面不远就有一家茶肆,车夫加快速度,总算赶在大雨倾盆前进了茶肆避雨。
茶肆不大,不过摆了三四张桌子,配了七八条长凳,角落里已经有一桌茶客在。茶博士本来正趴在柜台上打盹,见又有人来,精神一振,也不问他们要什么茶,笑眯眯地拎了一壶茶过来:“十文一壶。”
瑟瑟便知这家茶肆大概只有这一种茶,叫抱月给了铜钱。抱月拿茶碗帮她斟了茶,瑟瑟闻了闻味道,蹙眉道:“你们喝吧,不必管我。”她重活一世,回到燕家,以前那种养尊处优的毛病虽然改了不少,这种粗茶却还是喝不下的。
横竖她来茶肆也不是为了喝茶。
车夫先前在大太阳底下赶了许久的茶,早就渴得嗓子冒烟,闻言大喜,谢过瑟瑟,咕嘟嘟一口喝了下去。
抱月也不嫌弃,动作却要比车夫秀气些,小口小口地喝着茶。
瑟瑟望着外面电闪雷鸣,大雨倾盆,心中有些犯愁:这雨也不知要下到什么时候,再下得久一些,她回家就该迟了。三哥到家不见她,还不知该有多着急呢。
旁边忽然传来了脚步声。瑟瑟没在意,忽然就听到了瓷器磕碰桌面的声音。她循声看去,见自己面前多了一个白瓷茶盏,雪白的薄胎瓷茶盏,细腻如脂,莹润如玉,一看便非凡品。
一个家仆打扮,相貌清秀的小厮对着她笑:“小娘子,我家主人请你喝茶。”
瑟瑟一怔,看向角落里原本唯一的那桌客人。那客人背对着她,只能看到他的身形高大而瘦削,披一件宽松的素白暗银纹轻罗长袍,乌黑如墨的发束于玲珑精致的银冠中,冠上一颗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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