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衣也是越来越少,城中甚至连苔藓都少的可怜。
这些天,他陆续知道一些消息。
他知道,西河大将胥兴在大破凤烬军的回城途中,遭遇彭伯篯寿季子篯靡率领的骑兵和太康的龙焰军、仲康的龟溟军合围,胥兴力战而死,手下军队几乎全军覆没。胥兴的头颅也高悬在夏军大营外数丈高的木杆之上。
他知道,他的父王夏启下达了踏平西河的后令。
他知道,西河城的食物已维持不过三日。
他知道,有的西河士兵和百姓已开始掘土找蚯蚓和蜈蚣充饥。
他知道,这次他已无力回天,可他还是不甘心,他想要再搏一次,他要证明他武观并非武力不高,统领不利,而是天命如此。
天命,便是天道,是宇宙亘古不变的法则。天道如同日月高悬苍穹,世人只可仰望它的光辉,却不能改变它的盈仄。天道不因尧舜而存,也不因蚩尤共工而亡。
一片树叶落在西河王武观的肩头,他轻轻取下,放在他的掌心,然后缓缓放进他的怀里。他的目光灼灼其华,他的手掌宽厚有力,他已准备出城迎敌!
“大王!”
一个温柔而又熟悉的声音传来。
西河王武观回头望去,来人正是一直陪伴在他身旁的虞艾。只见她一袭素衣,目光平静如水。
“小艾,你从角门出城去吧。你是有虞氏部落后人,他们不会难为你的。我……我实在欠你太多了……”武观有些怅然道,少了平日的几分冷漠和倨傲。
“欠?大王,您从来不欠小艾任何东西。小艾今日来,正是要跟大王您一起守在这西河城。”虞艾目光温柔如水,可那汪温柔的河水中却泛着星辰一样的泪光。
“可……可我要出城!我是男人,是西河王,我要誓死扞卫西河城的尊严!”武观又恢复了冷漠的神色。
“那您能带上我吗?”说着,虞艾从身后抽出一把弯刀,“我带着月刃。”
月刃!
相传那是在月圆之夜才能铸造的利刃,要在七七四十九个月圆之夜淬炼,吸收月光精华,用寒潭之水才能铸造而成。那月刃吸收月光和寒潭之水的精华,可吹毛断发,破甲断兵,当真是天下一等一的神兵利器!
可惜的是这样一把利刃,明珠蒙尘,沉埋多年,直到今天才又重见天日。
“你真的要随我一起出城迎敌?”武观盯着虞艾,认真问道。
“是。”虞艾目光坚定,那汪温柔的水此刻也如同她手中的月刃,闪动着锐利的锋芒。
于是,夏军和西河军的士兵,在残阳如血暮色之中,但见一黑一白,一男一女,两人一马,出城向潮水般涌动的夏军士兵杀来。
有诗为证:
东夷生母夏后子,
五子争功乱纷纭。
梅花添得枝头雪,
月色消却几度春。
巫蛊沉冤逐西河,
秣马厉兵仇暗蕴。
覆雨翻云金戈斗,
折戟沉沙忆何人。
帝启十五年,彭伯篯寿平定西河之乱,武观、虞艾战死城郊。篯寿下令将二人合葬西河之北丘。
西河城破,篯寿上奏夏启请求宽恕西河民众,不屠城中百姓,牧奴由十分之七减为十分之三。夏启允诺,并赦免西河赋税三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