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那时并不认识小林,她的注意力,整晚都集中在相亲对象的身上。平心而论,这是芳晴历年来所见到的最好的目标了:斯文大方。当然从气质与收入上讲,绝不能与她相对而坐正与人谈笑的那一个子弟相比,芳晴注意到那人衣着高雅,一扬手便有美酒食物流水价的送上来。说不羡慕是不可能的,但她这两年学乖了,很知道做人当不可逾份没分寸:这只是没道行的人才有的想法吧。过了很久,当芳晴看完了那场真人SHOW,这才领悟过来自己曾经经历了什么:友谊,爱情。这都是后话。此时芳晴正涨红了脸,一双眼闪烁不定的望向小林这一方。刚才是她鲁莽,走路太急,竟不留心扫去了林铭山桌上的一只杯子。“我来赔。”她低声对侍应说。“哪能让小姐付帐。”那桌人中间有人轻佻的应了一句。他们探头探脑的看着芳晴身后,艳遇是不能了,索性哄堂大笑。原来不过如此,芳晴轻咬着下唇,那个被她羡慕的水晶琉璃世界所有的,竟只是一群纨绔。和大部份人一样,她在心思被轻泄之后以良家子的骄矜来掩饰与伪装自己,与她相亲的那个人坐在酒吧的一角仿佛暗夜未闻。那人看着芳晴挺直腰板向自己走近,装得太过了,当那人惊诧的脸色一点一点在芳晴眼前分明,她不由自主佝偻下去。在这个繁忙的都市,一个人的自尊心从来都不是以自爱自立大度若虹,却是以另一种方式来呈现的:那是另一个,或另一群人的臣服。如果做不到后者------世人将之称为事业的成功。那么,总归会有爱情的名目来满足一个人的私欲。而这,就是世人所说的婚姻。不过是三餐一宿,她轻叹着,手不由自主抖起来。一支烟叼在芳晴唇边,这是都会里最不引人注目的一角,檐下檐上,有沉重的石块和精致的雕梁。夜雨,细细碎碎的落下来,有什么自她心里正缓慢的移挪一点一点空出去。她不觉得痛,只觉得发虚。把背抵在墙上,撑了十秒,这才缓过劲。这是不被人知晓的一幕,与她相亲的人,在半小时之前,已用隆重的礼节相互告别过了。在下一次登场之前,她(他)定会打扮如仪,照剧本上演。这是为什么呢?天知道她想要的,不过是汲一点点温暖而已。夜已经深了,似一只巨兽,冷冷的在如繁星盛锦般绽放的浮华里窥伺着每一个人。芳晴只感觉到弱,小,疲劳,及厌倦。在拖着沉重的脚步向家里走去的时候,她开始厌恶起这出孝子贤孙的戏码。而这也正是一个普通人被现实逼无去处之后最终的落脚地,因为恐惧现实社会会带给他们的肉体上真实的伤害,他(她)会选择以家庭为单位,试图从相爱的人身上寻找光明与突破。
她当然不知道这不过是虚妄不实的幻想,当我们所处的世界不能赋予一个普通人以正直坦率自由等品性,也就意味着这个世界不过是滋生所有上述品性的反面的温床。这样的时代过去有,现在有,将来也会有,却从未象此刻那样令人惴惴不安。有什么已经被断掉,被遗失。而那失落的一部份正是教授人如何看待生与死,喜与悲。这样的感情,一个普通人的感情,绝非所谓远大的理想,宏伟的目标就能轻易的左右与安排。或许人会因为自身精神的软弱在某种授意与暗示下做出某些超乎于常理的选择,但这样的选择绝不能长久,因为它违背人性。但人性究竟是什么?无非是善的挣扎与恶的倾轧。在善恶之间,得制定规章努力约束与克制自己。这便是制度,如此而已。那些被浪费的牺牲,付出的生命,不过只是为此而已。
然而她想不了这么远,虽然命运有一天终将会把芳晴带到那里去。关于这个,她并不愿想,当然也谈不上相信。她所要的无非是一份好工作,一所好房子,一个好男人,家庭幸福,合家欢乐。这是正当的意愿,却只能在某种环境下派生滋长,诚如皮与毛。这个比喻在芳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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