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杰侯坐着暗轿悄悄来访廷尉署时,正好与大司马大将军的轿子擦肩而过。谷杰侯一边心想也只有这个救过裔孔一命的闾伏能与他交往得了,一边盘算着怎么对那个杀人不变色的廷尉开口。谁知到了辕门,却被人挡了出来。
那人冷冷道:“我们大人说了:‘与治粟内史素无往来,天黑来访甚为诡异,不见。治粟内史若为公事,请在朝堂之上谈;若为私事,我们廷尉署与治粟内史无私可言!’”
谷杰侯气得浑身发抖:“与我无私可言?那你们与大司马闾伏就有私可言了?!”
那人狠狠一瞪:“治粟内史看清楚了!这儿可是廷尉署衙门,掌管天下刑名的地方,专门对付奸臣佞子、狡诈猾刁之徒。有些话,治粟内史可要想清楚了再说!”言罢,砰然甩门。
吃了如此闭门羹,谷杰侯浑身不是味道。裔孔这块铁板是如何也敲不开了,还为一句气话跟廷尉署结下梁子,真是得不偿失。打道回府前,瞪着廷尉署衙门在心里狠狠诅咒了几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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尚书令申屠离拜访御史大夫刘退的时候,正好是掌灯时刻。刘退留他一同用膳。席间,刘退屏退了家人、仆从,两人轻声说话。
申屠离为刘退满酒,叹息道:“御史今日在朝堂上是不是闹得有点过了?下官看陛下的脸色可是很不好看。为了谷杰侯这样的人,被闲置一个月……一个月后还不定如何,值得吗?”
刘退默默把酒喝了:“你以为陛下是真的动怒了吗?将老夫与谷杰侯闲置,不过烟幕罢了。‘不能谋万世者不能谋一时,不能谋全局者不能谋一隅’,今日朝堂上的事正是陛下想要的结果。”
申屠离:“下官愚钝……”
刘退看着他:“裔孔是什么样的人,有什么样的手段,难道你没见识过吗?李安可那屁大的案子,用得着花一个月时间去查?只怕这一个月不是为了让他裔孔查证这么简单罢。”
刘退为自己再满上一杯:“咱们这位新主子,厉害着呢,以后我们都得小心做人,否则只会落得谷杰侯一样的下场。”
申屠离:“您的意思是——”
刘退:“谷杰侯只是一颗棋子,为了陛下将来能够一鸣天下知。”
申屠离似乎从刘退的话里听出了什么,猛打一个激灵。
刘退看着杯中的酒,长叹一声:“我和你,也不过是棋子,莫貌、裔孔、诃精虑……全部都是。只不过,就算是棋子,老夫也要做一颗不同凡响的棋子!”刘退把酒一干而尽,眼里迸射出两股红光。
申屠离吓得马上把对方按住:“御史喝多了。”
刘退看着他笑道:“你放心,老夫还不至于酒后胡言。大鼎皇朝今日的煌煌历史,花费了先帝和天下臣民多少年的心血。乙鼎有野心,登上了皇位就任意妄为。老夫就是死也不会让他称心如意!”
“御史慎言!”申屠离这下可真的吓坏了,马上跑到门边四下查看,确认没有任何隔墙之耳才回来对刘退说道,“御史若真的有心,可得注意控制言行。新帝的手段御史比我更清楚,这些话要让那些小人听了,去到陛下面前,那还不由着他们舌头怎么滚怎么使啊?”
刘退冷冷一笑,眼中尽是无所畏惧的寒色。
申屠离一把握住刘退的手,深切地喊了一声:“恩师!”
刘退浑身一颤,看着他。
“恩师对我恩重如山,又是国之栋梁,非到万不得已的时候,切不可与人硬碰,大鼎不能没有恩师!”
刘退叹了口气,拍拍对方的手,温颜道:“为官这么多年了,自保之道,老夫还是懂得地。”
申屠离这才放了心,忽然想起什么,神情怪异地问:“那个廷尉裔孔……”
刘退慢悠悠地拿起酒杯,慢悠悠地把玩,看着杯里的醇酒轻轻荡漾:“若是老夫没记错,咱们这位廷尉大人,今年刚三十四吧?”
申屠离不解。
刘退:“千万不要小看了他,从他那双手里掏出来的人命,可都能凑成一个郡了。指不定,以后把咱们送进天牢的,便是此人!”
申屠离望着恩师眼中阴狠的光亮,心中一寒。
刘退把酒喝尽,笑得异常诡异:“等着瞧吧,一个月后,大殿上必又会出台另一场好戏。”(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