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你只要帮我们逃出这里就可以了。”铃儿的目光从他的袖口扫过,停留在他的胳膊上,藏青色的袖子已经被血浸得发黑。“你,你,你受伤了?”
“在北冕城,西夷流民只有死路一条。你不会每一次都遇到我,下次再遇到我,你的脑袋会落地的。”此刻邓汉炎背着捕杀西夷人的王命,邓汉炎既是警告,也是善意的提醒,今日救下她们是意外,驱马回领事林玉矿山时,他焦灼了一天的心情越来越烦闷,多管闲事地从王恒手下救下她们,他心情反而轻松了。他在为自己找借口,一个可以放走两个西夷人的理由,他想到了太傅,太傅星宿在今日告诉他:女人莫动。
“公子。”成宜赶紧上前拉住了他,成宜以为领事林的事让邓汉炎心里受了打击,胳膊受了伤,他也不知道,连伤口也拒绝别人包扎,在邓府门口下马时,他像失了魂儿一样,差点儿撞到了拴马石上。
“我,我,我见过你,我想起来了,那日山上就是你们……”铃儿慌张地捂住了嘴巴,这个一脸络腮胡子的大汉,不正是那日说她是西夷流民的人吗?眼前这些人,也都是一些杀人不眨眼的人,她立刻转了话锋。“谢谢公子今日相救,大恩大德日后定当报。”铃儿抱拳向邓汉炎道谢,她转身拉着碧瑶想走,邓汉炎向前一步,挡住了她们的去路。
“你,你要干什么?”铃儿退后了一步,方才强装出的镇定一下乱了方寸。
“既然来到这里,无论你们之前是什么人,现在你们只有一个身份:北冕国奴隶,记住了,逃奴只有死路一条。”
“并非逃,只是离开这里,这个地方动不动就杀人。”铃儿控制了一下自己的情绪,谨慎地解释道。来到北冕城的这几天,她每天都能见到有人被杀,跟狮岗城相比,这里并不适合她。
“是逃奴,一起送到玉矿山。”邓汉炎对着侍卫下令,他转身上马,驱马而去,根本没有听到背后铃儿对他的叫骂声。
领事林玉矿山的守卫比以往增加了一倍,巡逻的侍卫都换了虎贲。巡逻的脚步声让一片狼藉的领事林气氛异常的紧张,仿佛又回到西南战乱的边境。邓汉炎手上拿着一张地形图。“太傅大人近几日有出宫吗?”邓汉炎没有抬头,一边看着手中的地形图一边问成宜。
“公子,这事你还真问对人了,你说巧不巧,太傅大人方才就去了群芳楼。”成宜咋咋呼呼的性子又回来了。
“去群芳楼?”邓汉炎吃惊地问道。
“公子,你也吃惊吧,小人看到都吓了一跳,太傅大人竟然也去群芳楼。”成宜说着嘿嘿地笑了两声。
“太傅大人去群芳楼做什么?”群芳楼让邓汉炎想到了女人,邓汉炎的脑海中跳出了太傅在武仙宫前说的话:女人不杀。他的思绪已经飘远了,莫非太傅找人找去了群芳楼?
“小人哪里能得知?”成宜一脸为难的表情,仿佛泰山压了顶。
“以往的流民和逃奴,也都是送到领事林玉矿山吗?”
“公子,小人哪里知道,小人回京后可是一直跟你在一起啊!”成宜一问三不知,这口气,俨然他是公子,邓汉炎是他的跟班。
“大殿下还没有回京吗?”
“公子,你太孤陋寡闻了,北冕城的老百姓都知道,大殿下在冬岛,水路都要走三天,哪里是说回就回的?”成宜一脸嫌弃地看着邓汉炎,对邓汉炎的问题既不答非所问,也非邓汉炎想要的答案。“这大殿下就像个影子一样,京城就没有人知道他在哪里。王后娘娘国丧都没有回京,现在还会出现吗?”成宜对缘遥一副啧啧称赞的口吻。
邓汉炎不再说话,他看了看手上地形图,冬岛在北冕国的最北端,天寒地冻不说,距离北冕城又远,去冬岛必经水路,可以经白港渡口,但水路要走三天,或绕远一点陆路,经阆风岩和玉屏岩,再经半天水路,可到达冬岛。昨日在领事林的明明就是谢冲,北冕城的人都知道,缘遥王子有三大护卫武士,带双刀的水月,水月的弟弟毕月,还有会用毒的谢冲。没有在领事林见到谢冲前,传言这三个人一直待在西南谢冲的老家。看来,传言并不准。剑洪将军在武仙宫大殿上分明就是在包庇大殿下,那昨日出现在领事林的灰衣人,极有可能就是大殿下。身为北冕国的嫡王子,没可能会出手救西夷人,要知道,大殿下可是领兵镇压过西南国境叛乱的。难道,他跟星宿一样,也是来领事林找人的吗?
这一日的怀柔闷闷不乐。她眼睁睁地看着铃儿被邓汉炎带走,往领事林方向。她失望地抬头看了看天空,夜色如墨,黑漆漆夜空像一块巨大的幕布罩在怀柔的头顶上,压住了她的呼吸。京城还是那个京城,压抑可怖。索加王后的国丧刚完,百姓谈论最多的还是嫡王子。不知道这次来都城是对还是错。就在这里,在都城同一片天空下,有她,有辛彦之,还有铃儿。
“女人一旦遇到了爱情,便什么都看不清了。”怀柔的耳边响起一句话,她脑海中浮现出她姨母的样子。那时,她还在狮岗城,那个家里有她,有她表哥李顺,也是她的未婚夫婿,还有她二哥哥辛彦之。因为爱情,她跟着辛彦之来到了京城,因为爱情,她手上多了一条人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