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苍穹之上,大团的黑云遮蔽了弯月,就连点点星光都少得可怜,墨夜笼罩了整个潼关城。
武威军的前军大营内,除了必要的巡防外,其余的军卒都已就寝,整座营地显得一片寂静,没有半分多余的声响与光亮。
午夜时分,潼关的城门被清理了出来。
刁默带着大批兵马小心地出了关城,趁着黑夜向着前方寂静的军营冲杀而去。
同一时刻,风翼原西北的十二连城处的兵马也动了起来。他们在副将彭随的率领下,直接扑向了武威军的中军大营。
偷袭就要出其不意,夜袭更要如此。
对于此次的夜袭,刁默有着十足的把握。
他算定李峻在稳超胜券的情况下,绝不会想到有人敢出关迎敌,更别说是夜袭了。
更何况,这种做法对于领兵之人来说,本身就是一种愚不可及的行径。
故此,刁默想利用这种常人都有的思维,打一场攻其不备的逆转之战。
然而,当他领兵冲开前军的营门后,发现对方巡营的军卒并未上前阻拦,而是纷纷撤向了前营的两侧,极其痛快地让出了道路。
如此怪异的状况,刁默已感不妥,觉察出有中计的可能。
但是,为了能毁掉那三架要命的轰天雷,他不得不硬着头皮向中军帐处杀了过去。
果然,当他领兵冲到中军帐时,原本漆黑一片的前军大营突然火光骤起,如潮的喊杀声也从四面八方响了起来。
“刁默,老子是真佩服你,你他娘的还真有胆子来偷袭呀!”
一大簇的火把中,王瑚骑在战马上,单手提刀,笑骂着目瞪口呆的刁默。
继而,他又继续嘲讽道:“你不知道我家大将军号称算无遗策吗?今日一回来,我家大将军就说你定会来袭营,老子都等了你大半宿啦!”
说罢,王瑚将手中的斩风刀前指,高声道:“弟兄们,别放跑一人,给老子杀光他们。”
随后,王瑚一马当先,挥刀向刁默杀了过去。
与此同时,在武威军的中军大营前,近万名武威军团团围住了偷袭而来的彭随兵马。
在张景与梁志的率领下,武威军卒们逐一将这些人绞杀在了风翼原上。
此刻,武威大将军李峻并不在风翼原的中军大帐内,他正站在潼关的城墙上,望着黑夜中的刀光火影。
今日午后,他与刁默说的那几句话,的确有劝离的意思,但更多的却是威胁。
李峻知道刁默已经无路可退,那几句话就是要将他逼上绝路,让他起了铤而走险的念头。
如此,才能引出所有守关的兵力,在关城外将他们一举歼灭。
所以,当前军与中军围住偷袭之人后,李峻则与周靖、江霸领兵迂回至了潼关的城门前。
当李峻抵达时,这座关城几乎成为了一座空城,少量的守城军卒根本无法阻挡周靖与江霸的领兵冲杀,很快就失去了抵抗,直至被杀了个精光。
城墙上,江霸望着黑夜中的厮杀,问道:“少主,咱们要占下潼关吗?”
李峻摇了摇头,转头问向周靖:“你觉得呢?咱们有必要守这座关隘吗?”
周靖摇头道:“大将军,属下觉得没必要留兵在潼关,至少当前没这个必要,这里距离咱们要夺的地方太远了,照应不过来。”
“嗯...是呀!太远了。”
李峻亦是赞同地说道:“再说,等夺下长安城后,东海王必定有自己的安排,咱们没必要为他们卖命守关。”
江霸迟疑道:“少主,那咱们不如把长安城也占了,再夺了秦雍两州,这潼关也便能用得上了。”
李峻苦笑道:“江大哥,如果那样的话,东海王就会纠集兵马来打咱们的,眼下咱们的实力还不够,还不能那样做。”
周靖听着李峻的话,神色复杂地望了李峻一眼。
他知晓李峻想要占了仇池,想要赶走大成国的李雄,但他没有想到李峻连秦雍两州也放在了心上。
“眼下不能那样做。”
这便是有打算,只是时机与实力不成熟而已。
那时机成熟了呢?周靖能想到李峻会如何做。
若真是如此,那整个西境岂不都要落入李峻的手中,这又怎会是一个大成皇帝所能比的?
突然间,周靖觉得李峻的眼界应该不只是西境,似乎还要广一些,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大很多。
远处的厮杀并没有持续过久,天光将明之际,刁默领着百十名军卒逃到了城关前。
然而,他看到了城墙上的旗帜,那是武威军的旗帜,更有一面帅旗插在城门之上,斗大的李字也正随着晨风飘扬。
“刁默,我给过你逃命的机会,你却选择了另一条路。”
李峻探出身子,低头望着浑身是血的刁默,冷笑地继续道:“你真的无路可退吗?我看未必。你可以躲起来,可以当个穷苦人,可以不死的。”
刁默没有反驳,只是将血红的两眼死死地盯着李峻。
这一刻,他忽然觉得李峻的话没有说错,自己还是有选择的,真的可以不死的。
然而,世间从来没有后悔药。
李峻没有那么多的博爱之心,既然刁默做出了选择,就该让他接受自己选择的结局。
正午时分,当李峻率领武威军跨过潼关之时,蒲津渡处的祁弘也率领鲜卑突骑军大败郭伟,强行渡过了大河。
在得知武威军已破潼关后,祁弘未做半分停留,直接领兵杀向渭水以南,逼近了长安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