苟晞知道自己这是在拼命,也几乎是在找死。
然而,他依旧带着不足百骑的兵骑冲在雁翅阵的最前端,如同一支锋利的矛尖扎进了五千羯骑中。
当两军彻底碰撞在一起时,不对等的混战变成了一方的杀戮。
五千羯骑肆意地冲杀在步卒中,步卒手中的长矛与短刀根本无法挡住战马的冲击力。
弓箭手的箭矢在此刻也成了废物,不及他们拉开弓弦,羯骑兵那锋利的弯刀与链锤便已经将他们杀死或是砸翻在地。
有一种溃败是发自于内心的恐惧。
这种恐惧会让士卒瞬间陷入茫然,完全处于手足无措的状态,随后便想逃离。而这种想法又会像传染病一样蔓延到每个人,进而变成了毫无抵抗地败逃。
在羯骑的几轮冲杀下,苟晞的军卒还是失去了战下去的信心,整支队伍发生了溃逃,从而使对战终于变成了单方面的屠杀。
苟晞领兖州刺史一职并没有多久,也就谈不上对兖州军的治理。
当下,正在拼命的苟晞没有想到军心会散得如此快。
转眼间,他的身边只剩下两三百名近卫在跟随,其余的军卒都在四散奔逃,也正死在羯骑的马蹄之下。
苟晞想要领着剩下的近卫杀出羯骑的重围,但他不知该向哪个方向冲杀,更不知能否逃得过如此多的羯胡骑兵。
此刻,石勒已然纵马离开了包围圈的中心。
虽然,此时的他还算不上多有权势,但已经不再是那个任人宰割的匐勒了。
他有了自己的兵力,不需要再去亲手杀掉每一个人,他是一个指挥者。
石勒觉得杀光眼前的这些人不会需要多长时间,就连杀光濮阳城中的兵马也应该不会太久。
他不想总耽搁在兖州境内,他想要到并州去,想要攻下晋阳城,亲手砍下虎牙将军张毅的脑袋。
或许,先用皮鞭将张毅抽个半死,然后再砍下他的脑袋更好。
时至今日,石勒每次想起张毅都会觉得背后痒痒的,那些早已成了印记的疤痕还会隐隐作痛。
想象会让人发笑或是愁苦,石勒的想象很舒服,因此他想笑。
然而,他脸上的笑意刚露出了半分,便被一阵由远而近的马蹄声压了回去。
当今世上,骑兵多以胡族的游骑为最强。
这其中有离石的匈奴骑兵,幽州的鲜卑骑兵、盛乐草原的拓跋骑兵,甚至包括石勒所率的羯胡骑兵。
原因很简单,这些族群本身就是游牧民族,常年过着择草而居的游牧生活,接触与使用最多的就是马匹。
因此,在驾驭马匹上,胡人要远远地强于汉人。
另外,胡人崇尚个人的悍勇,他们的骑兵主要以单兵的作战能力为主。即便是大规模的对抗,也多是冲阵后的各自为战。
单骑胡兵在保持绝对灵活性的同时,凭借着个人的强悍,在与汉卒对阵时能做到以一抵五,甚至可以达到以一抵十的程度。
这也是苟晞在兵力相当的情况下,却被石勒的羯骑一冲即溃的原因。
李峻所组建的荥阳军骑虽说皆是汉人,但这支军骑丝毫不逊色于胡骑,甚至还要强于他们。
之所以如此,一则是荥阳军骑勤于操练,每名骑兵都长时间与战马相处,完全熟悉了战马的脾性与驾驭马匹的技巧。
另外,荥阳军骑的装备精良,完全不是胡骑所能比拟的,这其中还有一个重要的改良是当今军骑所不具备的。
马镫,这个寻常的物件在本朝并非是个稀罕物。
然而,本朝的骑兵多以单马镫为主,只是起到了辅助上马的作用,并没有将其运用到驾驭马匹上。
多数胡骑的马匹更是连这个最简单的物件都没装配,依然凭靠高桥马鞍与夹马骑行来迎敌作战。
铁质双马镫。
李家庄组建骑队时,李峻就将这个看似简单却是意义非凡的器物运用了起来。
双马镫让骑兵解放了双手,完全可以凭借双脚控制身下的战马,在马背上轻易地做出冲、刺、劈、砍等动作,大大提升了战斗力。
如今,不仅是荥阳军骑装备了双马镫,就是仇池纵队,坪乡纵队,甚至连平阳军中也都配备齐全。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是胡骑所不具备的。
李峻对骑军操练的要求不仅仅是看重个人的悍勇,他更在意的是整体的作战能力。
想要具备整体的作战能力就需要有纪律性,需要像步卒一样演练骑兵军阵。
当一个个骁勇善战的骑兵不再是各自为战的个体,而是组成了庞大的骑兵军阵时,这种力量与冲击力让任何一支胡骑都无法抗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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