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包括吕青女在内的一干好事人等,全都寻好了各自的位置,静等着弦音响起。
“小茹,拿着个竹篮来。”
坐下后,李峻对跪坐在身侧的李蕙茹吩咐了一句。
“哥哥,您要让小茹做什么?”
小孩子很听话,起身拿了个小竹篮,有些不解地问。不仅是小茹不解,在场的众人也都满心疑惑。
“傻孩子,你哥现在都卖唱了,你还不替哥哥收个钱呀!等下就找她们要赏钱,哥哥好给你买新衣服。”
李峻的一番玩笑话,逗得厅中的人哄堂大笑。
“舅舅,灵芸第一个打赏。”
郑灵芸觉得有趣,跑上前将仅有的十几文五铢钱都放到了竹篮中。
李峻见状,笑道:“还是灵芸心疼舅舅,舅舅不让你吃亏,等下让舅母给你两贯钱做回礼。”
千文为一贯,两贯便是两千文。
郑灵芸没想到自己的逗趣之举,竟然还占了大便宜,兴奋地欢呼雀跃。
其实,李峻知道郑灵芸没有钱,又不好意思开口,只好通过此法给外甥女一点压腰之物。
黛菱看见竟有如此好处,赶忙也将身上的钱尽数放到了竹篮中,喜滋滋地等着美事。
谁知,李峻竟狡黠地一笑,对着提篮子的小茹说道:“妹妹,替哥谢赏。”
小茹笑着向黛菱行礼,童音不改地说道:“菱姐姐,蕙茹谢谢您的打赏。”
黛菱见没了下文,顿时目瞪口呆,忙提醒道:“姑爷...姑爷?您不回礼了呀?”
“对呀,不回礼了。”
李峻一本正经的继续道:“第一个打赏的人是雪中送炭,第二个嘛...那就是想占便宜。”
望着一脸茫然的黛菱,李峻大笑道:“丫头,失算了吧!”
“姑娘呀!姑爷...姑爷竟骗人,那可是我一个月的例钱呀!”
黛菱一脸愁容,转身向裴璎抱怨。
黛菱的话让大家再次笑了起来,老夫人李云氏更是被黛菱的憨态笑出了眼泪。
下一刻,一指清冷入仙的泛音响起,屋中的笑声戛然而止。随后,整间厅堂都沉醉在宁静悠远的太古之音中。
秋潭水落,涧溪清粼,万壑松风、虫鸣鸟啼。
琴声让每个人都有了不同的意境,也有着不一样的感受。
然而,在这松沉旷远琴音中,每个人却都有着相同的心境。
随着琴音的悠扬,每个人的内心仿佛都在宣泄着幽情,化导着一切的不平之气,使身心完全处在了平和泰然中。
在这琴声中,就连吃了亏的黛菱也露出了心旷神怡的笑。
一切起始于一指清冷,一切也终了于一声空灵。
当袅袅余音消失后,众人依旧没有从各自的意境中醒来。
大家都静静地望着李峻,望着他脸上的淡然一笑。这笑中没有半分的愁肠百结,也不含星点的富贵利达。
人间万千事,淡然一笑间,应是如此。
“妹妹,收钱。”
李峻的一句话打破了所有的美好,众人先是哑然,继而又是大笑。
这便是李峻在家人前的样子,也是他想要家人看到样子。
在家人的面前,没有什么高深莫测,更没有什么锋芒毕露。
他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儿子、弟弟、夫君与舅舅,他只是一个平常人。
在众人的嬉笑中,小竹篮竟然装满了钱。
小蕙茹提着篮子走到裴璎的面前,开心地说道:“嫂子,给您,好多钱呢!”
裴璎一把揽过小蕙茹,笑道:“这是哥哥为蕙茹赚的钱,就是蕙茹的,去放到你自己的小钱箱里吧。”
小蕙茹欢快地跑进了内室,黛菱望着蕙茹,想起自己搭进去的月例,脸上又恢复的愁容。
夜晚,一脸潮红的裴璎伏在李峻的胸前,葱白的手指抚摸着身下的肌肤,痴痴地笑了起来。
“傻笑什么呀?”
李峻轻捏了一下身上那两团柔软处,好奇地问。
“郎君,妾身就是想笑,笑自己找了一个天下最好的夫君。”
说着话,裴璎不管羞臊地坐在了李峻的身上,问道:“郎君,你与妾身说说,你还会什么是璎儿不知晓的?”
李峻伸手拨弄了一下裴璎胸前的两点朱红,想了想后,笑道:“我还会唱歌,我唱歌也好听。”
优伶,乐舞谐戏为业的艺人之统称。
在当下,优伶的地位低于商贾,属贱业之流。
李峻会抚琴,现在又说会徒歌,不得不让裴璎想到这个词。
但这想法也就是一念罢了,优伶岂能与自己夫君相提并论?
“给妾身唱一曲吧,好不好?璎儿好想听郎君唱呢!”
裴璎说着,翻身躺到李峻臂弯中,侧脸笑望着自己的夫君。
“唱个什么呢?”
李峻搂紧了裴璎,想了想,轻轻地哼唱了起来。
“……昨夜雨疏风骤,浓睡不消残酒,试问卷帘人,却道海棠依旧...知否...知否...应是绿肥红瘦……”
李峻的声音柔和却不失刚气,沉稳中又略带了一丝沙哑,如有磁力般吸住了裴璎的全部身心。
裴璎从未听过这样的曲调,很怪异,却很好听,也能朗朗上口。
裴璎也从未见过歌中的诗词,但诗中的场景仿佛就是在勾画了她与黛菱两人。
某个清晨,心思细腻的女主人与粗心丫鬟便是如此对话。
“知否...知否...应是绿肥红瘦……”
闭上眼睛,裴璎的口中轻轻地跟唱着,渐渐地沉睡在了歌声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