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队一切如常,没有了严格的操练作息,大家都在抓紧难得的休息与清闲时间好好的放松,没有人发现炊事队三人组的异常。
能有什么异常呢?李斩一直在劈着柴禾,每一下都发出非常清脆的破裂声,他已经做的很专业了,手板练出了一层茧子,甩起斧子来也非常的俐落灵活,旁边的干柴码得非常高了,不过,即使军队会在这驻扎几天,也用不着这样多的干柴……。
犀牛很认真的在拣谷子,一个下午都没有再抬过头,还是拣谷子好,拣的干净。一颗一颗的拣,不过拣了一下午,眼睛真的很花,有的时候突然发现,地上拣掉的居然是一层的白米。
有些事情是不需要言明即能被知晓的。
因为汲水的人换了。不过这也没什么不好的,汲水的速度比以前的人更快。叮将一大桶一大桶的水倒进荷叶锅或蓄水缸里便又撒开腿往河边走去,一刻也没停过。可是再大的荷叶锅,再多的蓄水缸也盛不了那么多的水,都满了,叮望着手上提着的两大桶水,没地方装了,没地方装那也不能浪费了,猛吸一口气,拎起一大桶便往头上浇了下去。
他的举动让一直“专心”于自己工作的两人暂停了手上的活,都侧头望向他。
“很热!”叮弯着嘴,看似笑着解释说。
李斩扔下斧头,走过去,一言不发的拎起了另一桶水,当头也浇了下去。
“哈~”大喘口气,甩甩头,发上的水珠被甩的胡乱飞溅,“我也热了。”
犀牛继续又埋头拣他的谷子,他连说热的借口也没有……。
他们两个都没有问。
叮在较场的一块石头上坐了很久了,就看着远方的太阳一点一点的跳下地平线。
他也没有说。
从他出现拎起水桶起,大哥和犀牛就开始很安静的各自干活,让他本来准备好的以蔚旷工的借口说词一句也没有用上。
只是三个时辰而已,好像过了好久了。以前叮累的时候会希望太阳早一点下山,太阳下山后,躺在榻上是他一天中最惬意的时候,可是在前三个时辰之后,他又开始觉得今天太阳下山的速度太快,当最后一小块太阳被完全隐于山后时,原本满眼的金色消失了,世界变得有些短暂的清明,然后慢慢的,黑暗一点点侵噬了远近的景物,酉时,马上就要到了。
李斩双臂抱胸立在较场外的河边,看着河中自己的倒影,风一吹倒影皱成好几层,自己的模样在水中特别的不清晰。他知道那个人可能离开了。
毫无由来的,成长了二十年的生命也会懂得空虚了,从发现他的那一刻起,他才真正爱上军队里的生活,他如一味调味剂,往平淡的生活上一洒,他的舌尖就有酸甜苦辣漫延开来,生命中不是非得有调味剂,只是刹时失去味觉的舌头,能尝到的就只有不能控制的空虚。
感觉风停住,水面慢慢平静,他的倒影晃荡的幅度越来越小,在即将完整清晰之际,他扔进去了一颗石头,不想看到自己空虚的面容,继续让他破碎。
直到天色完全暗下来,最后一丝的光线熄灭的同时,也熄灭了他心中最后一丝希望之光。
已经全黑了,营帐内在入夜不久便灭了油灯,今晚初几呢?天空上挂的那轮月亮并不完整,发出的光却很皎洁,洒入营帐内,帐内的景物仍旧可以看得分明,但是却极少有人注意到某张睡榻是空着的。
犀牛注意到了。
从一开始他就在专注的盯着那张睡榻,叮出现在炊事队,他就知道这张榻怕是会空了。军队让士兵休息并不是多好的事情,白天的休息,让人在夜晚会没有睡意,他犀牛打出娘胎来第一次在月升中天之际还有这样清醒的意识。身边却传来了战士已入眠发出的规律的呼吸声。犀牛收回放在那张睡榻的目光,闭上了眼睛,看得再久也没有意义,在的时候他只能很小心的看,不在的时候这样在夜色中不被发现的观望,也会有亵的罪恶感。
闭着眼睛,却清醒到天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