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有备而来,为进一步增强灵活性和风浪中作战的平衡性,各铁甲舰连投石机等远程武器都不带,完全就靠撞击作战。
蛟龙军团的各舰舰长也充分施展自己的怪招绝活,最大限度地发挥铁甲舰的撞击威力。
有的人喜好摧锋折锐,正面切剖,以尖锐的撞角深深扎入三桅帆舰的侧面船舷,在它们的肚皮上捅出一个个无法愈合的大口子。
有的人擅长剑走偏锋,旁敲侧击,以灵活的转舵踩桨,以飞快的速度绕著敌船行驶,左一撞,右一擦,一刀一刀割得对手鲜血淋漓,伤痕累累。待对手的战斗力大损后,再觑准机会,冷不丁地给予最后一记重拳。
有的舰长更有创意。他们艺高人胆大,竟然一舰对数舰!
如同一位芭蕾舞演员,在翻涌跌宕的海面上翩翩起舞。铁甲舰不断地正撞、侧擦、威逼、诱惑,其目的则是充分施展本舰的灵活适航能力,令几艘敌船既要面对风浪,又要迎接海战,一个不小心就控制不住方向和速度,变为互相碰撞,自相残杀。
而此时,狡猾的铁甲舰却在一片木屑浪沫交织的迷雾中穿越间隙,脱身而出,望着身后的景象哈哈大笑
硬缠著查理登舰观战的小密尔顿,这回算是理解了蛟龙军团的水兵们为什么总是那么骄傲和自豪,他们的确称得上是勇毅卓绝!
风浪的颠簸,令小孩在舱内抱著桌腿儿不停地呕吐。在擦嘴喘气的间歇中,密尔顿却看到“圣龙号”上的水手们在颠簸的甲板上健步如飞,似履平地。他们反应迅捷,灵活地驾舟驭船,快捷而准确地执行舰长的一个个作战指令。
作为旗舰,圣龙号义无反顾地冲上了战斗第一线。
查理指挥的旗舰,同样在以一对三。面对体积大出自己一倍的三头海怪巨兽,将士们神色泰然,毫无惧意。
这条怒海狂龙,昂奋其首,伸突其角,腾跃其身,摆弋其尾,沐高风而舞,浴浊浪而戏!
獠牙顶及,深洞轰开!
钢身到处,木屑翻飞!
左一撕,右一咬,线路飘忽不定,无从揣测。刚刚还在揪著前面那艘三桅巨舰猛打,撞得它七荤八素,嘶叫号哭,一转眼却已掉过舰头,朝身后那艘巨舰狂冲而去,继续展暴施虐!
连扑带抓地杀了几个来回,已经有一艘三桅帆舰无法弥合裂开的洞口,船头翘起,船尾开始缓缓下沉。另一艘帆舰桨橹全折,桅杆断裂,失去了战斗力,像个打摆子的疟疾患者一样,在翻滚海面上无助地摇摆。最后一艘也受损严重,斗志全消,赶紧扯帆逃逸
只要观看过这场海战的人,都不能不为蛟龙军团海军勇士们的豪情壮志所折服,所倾倒!
将士们一方面要斗风战浪,跟大自然抗争,另一方面又要与敌船搏杀,挽弓射箭,撞击摩擦,接舷肉搏,以大无畏的精神直面任何挑战!
他们要征服敌人,征服大海,征服一切!
当崖顶上的威塞克目瞪口呆的时候,手持皇帝权杖,立于海岸一座高台上观战的艾哈迈德,也是一副同样的表情。
这场突如其来的大雾来得著实邪乎,一点征兆也没有,让惯经风浪的艾哈迈德心中隐隐觉察有些不祥之兆。
紧接著,又是同样突然来临的风起浪涌,更增添了他的这种感觉。大雾与狂风,一般是相互克制,很少携手同临的,而今天却是接踵而来,显然有些不太对劲。
随后,崖顶上升起了报喜的火光,飘动起那面让人自豪不已的星月战旗,叫艾哈迈德心内稍安,觉得真主还是站在自己这边的。
然则到最后,海面上的惨叫透入耳膜!
大风最终刮散浓雾,掀开面纱,呈现在自己眼前的却是这样一番海战惨状!
麾下那支令其自豪不已的混编舰队,三桅帆舰也好,瓦尔芹长船也好,都在狼狈逃窜,被可怕的铁甲舰队追著猛打。
要同时应对翻涌的风浪和恐怖的敌人,很多战舰虽还在续航,却破损严重,风帆桅杆被摧折毁坏,身侧船舷尽是裂缝,就算他们运气好,能够逃脱追击,却也不可避免地要在海上漂流。最后能剩下几艘船逃回,实在不敢想像!
无数的碎木板、浮尸、粮草袋、补给物资等,在狂风的吹拂和海浪的推动下,被送到了岸边的沙滩,其场景简直惨不忍睹!
“邪教徒难道真的会什么妖法?!”艾哈迈德尽力收敛怒气,恢复平静的表情。
一生征战的他,经历过无数风浪,也品尝过无数挫折。他深深懂得,越是被动越需要冷静,以免慌急中再走错招,把不该输的棋,也输个干干净净。接受现实,从容应对,才是战争之正道。
“应该不是。”休伦眯眼远眺,神色淡然,惟有右颊的一根神经在不受意志控制地跳动∶“妖镜最后证明只是凹镜而已。今日这天气变化真的有些古怪,但我想来,丹西和狄龙尚不至于有呼风唤雨的本事,不然,他们早就统一世界了。”
“易卜拉辛已经战败,形势彻底颠倒,海上侧翼,将沦为敌舰的出没之所。这一边,反过来变成了我军的软肋。”艾哈迈德用权杖狠狠敲打著地图上的海面∶“奥图曼,组织一支新舰队前来护卫需要多长时间?”
“各分舰队散布于各处从事运输任务,把离我军最近的几支分舰队聚合起来,大约有一百五十艘三桅帆舰、两百多艘长船。如果一切顺利的话,半个月之内,他们能够赶来协助。”
“马上传令,各支分舰队暂停运输任务,迅速前来集结,重新组织海上防卫力量!”
“陛下,那些战舰上的水手并不是很熟悉三桅帆舰的操纵,还有大批船员属于被征苦役,”休伦提醒道∶“忠诚心和训练度都非蛟龙军团的对手,一旦开战,只怕获胜不易。”
“我知道,”艾哈迈德缓缓点头∶“但今日查理胜得也很侥幸,不是吗?”
人们在失败后总是会习惯性地高估敌人的实力,真正能客观分析原因,准确判定优劣者,少之又少。胜不骄,败不馁,没有多年的征战经验,没有一颗冷静对待胜负的平常心,绝难做到。
“在目前这个东北战区,我军东翼已经暴露在敌军舰队的直接威胁之下,如果继续坚持陆上围攻,丹西和狄龙将处于攻守皆宜的主动地位。”艾哈迈德又仔细地看了一会儿战区形势图∶“假如铁甲舰队绕过我军,直接进攻香浓港,我军的海上补给线将被切断。在目前这个战区里边,时间拖的越久,我军的形势就越为不利。”
“是否要抽出一支军队去加强香浓城防御?”何赛因建言道。
“不!战场的选择权还在我们的手里。”艾哈迈德说道∶“我军应主动后撤,退至香浓城一带构筑防线,等待丹西前来决战。”
“准备了这么久,就此放弃,只怕”奥图曼作为本次战役的主要设计者,还是心有不甘。
“输面大,赢面小的战争,何必坚持打下去呢?!”
战争也可以说是一门死亡艺术,必须拿得起放得下,不为失败所困扰,才能不断提高造诣修为。承认失败,毁弃那些无法成功的半成品,是创造出一件更为完美艺术品的必备前提。
“可这也会丢弃许多的领土。”休伦心疼自己的传教区域缩小。
“失去少量领土,总比失去军队好。”艾哈迈德不为所动∶“海军主力已经遭受重创,急中容易走错招,假如一不留神,再把不该输的陆军也输掉,我们只怕没有翻身的机会。”
“大军撤离,需要防止敌人趁势追杀。”何赛因提醒道。
“不错,是要准备妥当。殿后阻击任务,就让十万半岛新军承担,反正他们的命不值钱。”艾哈迈德抿抿嘴道∶“我们给丹西准备的一些其他东西,也该派上用场了。下去准备吧!”
艾哈迈德一顿权杖,转过身去,眺望仍在继续的海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