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行精兵政策的猛虎军团,在武器装备方面素来舍得投资,投石机的砸击力、布鲁斯长弓的射程、速射弩机的射速和穿透力等,都要优于岸边沃萨人的普通弓矢。
游牧蛮军因为在草原征战时几乎没有攻城需要,加上缺乏这方面的制造技术,没有配备投石机,而按标准规格建造的每艘闪特战舰上,都配备有两至三台投石机。
战舰上发出的投石,其作用不仅仅在于造成直接的砸伤,更重要的是能引发相当可怕的间接伤害。
因为岸边土垒等掩体工事的牢固度较低,舰上投石机发出的沉重石弹,加上投射冲力,几逾千斤。
在石弹群的砸击下,岸边尘土飞扬、瓦砾迸裂,沃萨守军的河岸防禦工事破损严重。
失去掩护的蛮兵们,被迫暴露在空旷的滩涂阵地上,水上射手们再施以箭雨浇淋,令其伤亡极其惨重。
弩机和布鲁斯长弓的优势,也在对射中显露出来。
弩机的射程虽短,但射速极快、穿透力很强,在弩手的操控下,它们不断地“突突突”作响,不知疲倦地喷吐着弩枝,以革盾革甲护身的蛮兵很难抵挡。
除了弩机外,一些水上神射手还拿着强弩进行射击。
强弩与弩机相似,射程短、威力强,虽然射速较慢,但三点一线的瞄准功能,令它们十分适于水平点射。
在神射手们的操持下,强弩专朝岸边前线的沃萨下层军官下手,破坏蛮军的指挥体系。
射程是布鲁斯长弓的传统优势,比起一般弓箭,其有效攻击范围更大,火力覆盖面也更广。配备布鲁斯长弓的水上弓手,不断朝岸边守军的纵深区域发箭。
在他们的打击下,岸边的武器补给体系遭受很大的破坏,前线的射手与后勤区的联系经常出现延误、脱节,甚至短时间的隔断。
当岸边的蛮族箭手射完皮囊里的三十枝箭后,因无法及时得到补充,往往只能挨打而无法还击。
不仅进攻武器先进,水上战舰因其防火设施、卫护体系的完善,防护力也远高于对手。
牢固的战舰两侧,闪特盾手们在护墙上面再垒出一道盾墙,将船只完全堡垒化,抵挡住岸边大部分远射武器的侵袭。
特殊的防火涂料,让岸上守军的火箭攻势大多成为徒劳之举,即便引发小团火苗,也迅速被灭火手浇灭。
而且,水师每船自行携带补给,运输线很短,无虞破坏。
以上因素加在一起,在这场水陆对射中,北征舰队的优势不言自明,胜利天平自然开始向水军一方倾斜。
舰基远程武器压倒了陆基远程武器,矢石漫天飞舞,在岸边守军阵地上倾泻,地毯式轰击砸得蛮兵们血肉横飞。
“该下令还击,给病猫崽子们一点颜色看了!”
这次受命防卫叠瓦渡口,赤拉维非常重视,不仅自己的亲兵“黑鹰队”很多本族、本部落的战士都在河岸参战。
看着辛苦修筑的土垒被人像大锤敲核桃一样砸碎掀翻、看着本族战士被一排排钉死在岸边、听着蛮兵们在烈火中撕心裂肺的哀嚎声,赤拉维怎不心急如焚。
“慌什么?!”鲁道夫不为所动,轻蔑地嗤着鼻子:“赤拉维,亏你还是老行伍,难道打仗要死人的道理都不知道吗?”
出身于文明世界的贵冑豪门,鲁道夫对于游牧蛮族相当轻视,更不可能对其军队有什么归属感和认同感。
过去指挥打仗,鲁道夫从来就是为了胜利毫不忌讳死伤多寡的主,连本族军队都如此,遑论被自己瞧不起的沃萨蛮兵?
“妈的巴子,老子当然知道打仗要死人。”无端又遭到抢白,赤拉维的肺都快气炸了:“可老子更晓得,自己人死得比敌人多,那就是败仗!”
“赤拉维,你可知道,要是我较真,你的这些鸟话,可就是妖言惑众、搅乱军心,按罪当斩!”
鲁道夫冷眼斜乜着身旁的蛮族大将,一点也不客气地回敬。
尽管脖子上青筋暴起,眼球都快迸出眼眶,赤拉维仍只好忍气吞声,气呼呼地转过头去,心里头把鲁道夫的祖宗十八代骂了个遍。
看看这个平日一直跟自己拧着干的蛮将现今尴尬而恼怒的模样,鲁道夫心里充满了报复的快意。
置气咻咻的赤拉维不管,鲁道夫继续倚栏观战。
随着岸边箭塔、掩体工事等防禦设施一个接一个地土崩瓦解,水上舰队在对射中的优势越来越明显。
蛮族守军在如此不利的条件下,依然没有什么反击之策,仍只能徒劳地使用弓弩进行着无效的回射,招致的结果却是本军伤亡惨重,水上舰队一方的损失却相当轻微。
遭受着来自水上的猛烈远程打击,正面的防禦工事和纵深的补给线都伤痕纍纍,体无完肤,岸边前线的射手伤亡过半。
两千多具沃萨蛮兵的屍体横躺竖卧,还有不下此数的伤员倒地呻吟,后方担架队却不上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战友们沐浴在恐怖的箭雨中,成为舰上敌军的活靶子。
每倒下一人,发自岸边的箭雨威力就减轻一分,而水上的矢石攻击却不见丝毫减弱。
经过约莫四五十分钟的远程对射后,舰基石弹群和火箭群成功实现了火力压制和战场遮断,河岸守军摇摇欲坠的防禦体系终于崩溃。
岸边前线和滩涂阵地上的沃萨射手们,尽管异常蛮勇,但在几近无休止的石雨和箭雨的覆盖下,顽抗如此之久,到此时也终于支持不住。
残存的沃萨守军,沿着河岸丢下厚厚一圈屍体和大批丧失移动能力的受伤同袍,一群接一群地向后溃退,逃往更为安全的后方阵地。
北征舰队一名勇敢的水手以盾遮身,爬上“星辰号”尾桅,用长长的火把打出第二轮进攻的信号。
“星辰号”舰尾,十几支军号同时奏响攻击冲锋令,刺耳淒厉的声音传遍河面。
登陆的时机终于成熟!
孔狄和旺热两人都是剽悍凶猛的骑将出身。孔狄不用再说,旺热当年是闪特六大诸侯之一图卡史麾下的首席大将,就是在以骑兵称雄的闪特,亦是排得上号的人物。
孔狄早年跟随丹西南北奔波,经历丰富;旺热曾全面主持一处领地的军事工作,两人对水战都不陌生。
不过,老本行对一个指挥官的影响是那么的根深蒂固,即便是水战,两人也崇尚进攻,不改其快冲猛打的指挥风格。
本次进攻叠瓦渡口,两人一上来就凭借武器优势,进行排山倒海般的舰对陆远程压制,摧毁岸边滩头的防禦体系后,马上进行登陆强攻。
登陆艇被各艘战舰一艘接一艘地放下水面!
每艘战舰的周身都搭下几百长长的缆索,全副武装的登陆甲士顺着船舷的缆索,接连不断跃入艇中!
远远望去,艘艘战舰恍如个个巨型葡萄架,上面爬满了果实纍纍的葡萄籐。
为了抓住战机,加快速度,一些水性好、不愿排队等候的登陆甲士甚至直接从船上飞身跃入水中,然后再爬上登陆艇。
将士们早已演练纯熟登陆程序,技术动作协调合理、战术运用快捷高速,不一刻,满载登陆甲士的数百条登陆艇就在舰队外缘聚集完毕。
登陆作战,除了舰队的远程武器压制和支持能力外,登陆兵力的投放量也是攸关成败的决定性因素。对此,北征舰队亦是有备而来。
每艘登陆艇可容纳十数人,四百多条登陆艇同时向岸边进发。如此算来,北征舰队在进攻叠瓦渡口时,一次登陆兵力的投放量就超过了六千人。
至此,旺热和孔狄的策略一览无遗,无需再作赘言。那就是先通过远程压制,摧毁河岸滩涂的守军阵地,紧接着一次性投入巨量登陆兵力,突破第二道守军防线,在涨潮期的短时间内彻底破坏叠瓦渡口。
这种战法,既满足丹西确定的外科手术式战役的要求,也与两位舰队指挥官的个性契合。
四百余艘登陆艇,如同炸了窝的蜂群,朝着屍横遍野、血流满地的河岸滩头汹涌而进!
每一艘登陆艇上,两侧的浮板恍如飞鸟的羽翼,在波动鼓荡的水面上轻快地翱翔,无论潜流沖刷还是水浪扑击,都保持着轻盈的平衡,无虞倾侧。
划桨手奋力地摇动棹橹,甲士们持剑举盾挡住岸边射来稀稀拉拉的箭枝,避免流矢的伤害。
反观岸边守军,依然是一副无计可施的被动挨打状态。
战舰上的射手和投石手调整射程,撇开滩涂阵地,开始打击水寨第二道防禦线。
从一线败退回来的溃兵连同二线阵地的守军一起,成为箭矢钉刺、石块轰击的重点目标。
布鲁斯长弓和投石机的射程优势此时得以展现,船上的武器能打到他们,他们却不能还手,只好各自缩身躲避,几乎无法抬头。
如若登陆部队顺利上岸,未遭到有力的箭弩阻击,以轻微的损失冲入二线阵地,对于沃萨守军而言将是一场可怕的灾难以射手为主力的守军,与武器精良的猛虎军团登陆甲士进行近身肉搏,后果可想而知。
惨烈的形势,几乎一边倒的败局,令赤拉维咬牙切齿,血脉喷张!
“舍不得香饵,就钓不到大鱼。没有这么多鲜美的沃萨肉饵,旺热和孔狄这两只凶残的狗鱼,还真难钓上钩哩!”鲁道夫依然双手抱胸,事不关己般地冷眼观战。
“收桿的时间到了!”又扫望一眼战场形势,鲁道夫脸上露出恶毒的笑容,亲手射出第二枝响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