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没有……没什么不妥。我正要去向主子娘娘谢恩,不得闲。把她送后头去吧,让秦瑞家的先给她点儿小活计做了,我看看。”心神不宁的上了她自己的朱轮华盖车,金锁也不禁头疼,原想着,深宅大院,自己一辈子都不会见到她了……谁知道,老天!你怎么就把她给送了过来啊?……
金锁是启祥宫的常客,皇后把她从那个是非窝检拔出来,这是她一辈子感激的。看着这位皇后,什么时候都端庄得体,不管是见亲王福晋,还是见外官诰命,哪怕是一个丈夫品级并不很高的诰命,她说出的话也能让人如沐春风,并不觉得她清冷高傲——而她的身份却是最为矜贵不过的。她觉得,她的旧主,夏家的太太,一辈子败给了这个女人,不冤。“奴婢恭请主子娘娘千岁金安。”
“快起来吧!我才听说你有了身子,怎么还来呢?”
金锁笑道:“蒙主子大恩,点了奴婢男人做江苏学政,奴婢说什么也要进来谢恩的!没有主子、主子娘娘恩典,我们……”
莹l笑着拦住了她的话:“别这么说。曹桓是个有才气的,况又是世家出身,真要器重他,还在后头呢!你也不可太小瞧了自己男人不是?你那个叔叔……叫做曹的,还在香山那边儿住着?”
“是……”金锁为难的说,“奴婢男人和奴婢都去劝过叔叔,让他回来和我们住在一处,彼此也好有个照应,可是老人家就是不愿……奴婢的男人那次过去,还被叔叔骂道‘小时候看着还好,越大越是满口仕途经济,仔细站脏了我的地!’奴婢男人也是哭笑不得……他日子过的艰难,我们几次给他留银子,都被他扔了出来。前日过去,我悄悄的塞了几片金叶子在他褥子底下……也不知他瞧见了不曾……可别再扔出来……”
莹l叹道:“可见是什么人做的什么书了……他若是愿意出仕,皇上又……你这次进来只为请安么?”
金锁犹豫了一下,“原是只进来请娘娘安的,后来……奴婢遇到了一件事儿,拿不定主意……”
莹l见金锁吞吞吐吐不敢直言,挥退了左右,“什么事,你直说吧。”
“是……”金锁这才把她遇见“旧主”的事儿说给了莹l。
莹l沉吟了一回,不期然笑了笑:“这事儿有意思!昔日主翻做今日仆——现成的一出戏不是?我劝你啊,这事别大放在心上。人的路,都是自己选的,哪有什么回头路可以走?她从回了我那件事的时候起,就走错了路!人人都跟她说那条道黑、险,她听了么?好像我们说那条道不好的人都在害她一样。落到今儿这步,她谁也甭埋怨。也别说什么造化弄人,要说作弄,也是她自己作弄的自己!”
“娘娘……这件事儿,前因后果奴婢都知道……是她不对,我就是怕……”
“怕她揭出你的身份?”见金锁点点头,莹l笑道,“你也糊涂了?可见是当局者迷罢!如今,是她怕你,不是你怕他!我说了,她是‘昔日主翻做今日仆’,真被人知道这些旧事,她自己就是个最丢人的!眼下,她藏着掖着都来不及,怎么可能揭出来?你不是说,就是今儿在游廊上扫了一眼么?接着装作不知道吧,横竖她只是个绣娘,和你这个当家主母又见不着。就是见着了又怎么样呢?你是多罗格格宝音,与她有什么相干?莫不是,你还放不下她?”
金锁忧郁的摇了摇头,“也不是……她待我有恩,我活不下去的时候,她们娘儿俩给了我一口饭吃。为了这一口饭,我任劳任怨那么些年,大约也还得差不多了……可她什么都不要,只选了福尔康的时候,我就明白,我和她的情谊完了……为了一个男人,我们那么些年的姐妹情谊,哎……若不是娘娘抬举我,我如今也还在辛者库做苦力呢……怎么可能有今天?不单脱了奴籍,又是格格,又是诰命,还嫁了个顶出息的男人,放到几年以前,这是我做梦都不敢想的事……娘娘,谁是真待我好的,我明白……她如今的境遇……我也能给她一口饭吃,能让她吃好,不让旁人作践她,能让她不至于……可是……就是娘娘说得,那是她自己选的路……”
正说着,听见容嬷嬷在门外高声道:“娘娘……奴婢有要紧事禀报!”
莹l怔了一下,不是让她去看着和贵人换衣裳了么?这能出什么事儿?“进来!”
容嬷嬷进来,匆匆向莹l请了安,又向金锁点点头,走到莹l身边,在她耳边耳语一番。听她说完,莹l疑惑的看着她,“当真?”
“哎呦!娘娘!老奴有几个胆子,敢瞒哄娘娘!”
金锁察颜观色,忙站了起来,“想是娘娘有事要忙,娘娘,奴婢这就……”
莹l点点头:“也好,是有点子事儿。你且跪安吧,回去好生安胎,加把劲儿,给咱们探花郎膝下添个小才子!”
金锁羞红了脸道:“借主子娘娘吉言。”
待金锁出去,莹l才问道:“怎么回事?!不就是让你去看着给那个和卓氏换身儿衣裳么?这也能出事儿!”
“娘娘……奴婢……这和贵人,她是宁死都不换呐……奴婢实在是怕逼得狠了闹出人命,这才……”
莹l笑着端起了自己手边的粉彩西番莲纹盖碗,饮了一小口,“把和贵人给我宣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