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塞娅抬起头,略带羞赧的看了眼福尔泰,“在我们西藏人看来,没有大活佛祝福的婚姻,是不会长久的……”
福尔泰听见那“婚姻”二字简直如聆佛音,“你是要和……”
塞娅的左手搭在他的肩膀上,右手点在他的额头上,顺着他的鼻梁滑了下来,声音沙哑而魅惑:“我想要你……陪我,你肯和我一起去西藏么?”
福尔泰失神道:“肯!当然肯!”
塞娅搭在福尔泰肩上的左手轻轻推了他一把,嗔道:“你回的这么急做什么?好好想想啊……我的汉语虽说不大好,可我也知道你们中原男人就是喜欢个负心薄幸的。甜言蜜语自然好听,岂知言语是真的,恩情却是假的。”
“塞娅!我是真心的!我真是真心的啊!”
塞娅转过身冷冷一笑,口中却仍是酸酸的说:“你的心是真是假,只有你自己知道。我又从何而知?我这一走,恐怕你再有了什么姐姐妹妹,也就把我给忘了罢……”
福尔泰直被她的话刺得乱七八糟,“你……塞娅……我是真心的,你那么天真活泼,谁能比得上你一根手指头呢?”
哼!塞娅恨恨的想:不知镇国公那个“天真活泼”的侍妾是不是比得上!“那,你愿意和我去西藏么?”
去西藏——因为一直都是说塞娅要“嫁”到北京,这时却突然说要回西藏,福尔泰是半分准备都没有,想想自己不尴不尬的处境,再想想奉恩公府那个是非窝,福尔泰咬咬牙,下了狠心:“愿意!塞娅,你去哪儿我就跟到哪儿!”
塞娅回过头,紧紧盯住福尔泰的眼睛,笑道:“太好了!尔泰,真是太好了!一会儿我就和我爸啦说,在我们动身之前,我爸啦就去求博格达汗,让你,和我们一同去西藏。
福尔泰一路欢欣鼓舞的回了奉恩公府,进门之前还暗暗扭了一把自己的大腿:自己要做西藏格格的额驸了!福家上下也是鼓舞欢欣,虽然要送去西藏一个人,可到底这就能出头了,再不用在奉恩公府上熬这鸡飞狗跳的日子了!又过两天,还挺奉恩公永琪说,宫里有传言说巴勒奔进宫面圣说“择婿”的事儿了,边说还边拿眼神儿瞟福尔泰。于是,福家人的心里越发跟灌了蜂蜜似的。
可惜,高兴日子没过多久,巴勒奔就派了人将福尔泰“请”了去,说是“不日就要返藏,请福二少爷过管驿一叙。”这一叙,叙的时间却有点长,一连两天都没回奉恩公府。永琪一听,火燎似的进宫打听,一打听不打紧,险些晕了过去,原来福尔泰是被“赐”给塞娅的,名字竟然和赐给塞娅的绸缎、摆设、钟表、镜子……这些东西写在一块儿,再定定神一看,甚至还排在一支牛角弓和两对琉球刀的后头,在那整整两页的御赐物品上,福尔泰的名字,压轴。
奉恩公永琪大惊失色的回府将这个消息告诉了福家人,福伦家的一口气儿没上来咕咚倒在地上,被福尔康和紫薇架进了屋里安置在床上。
福伦急得直搓手:“这……这可如何是好啊!还能更改么?”
福尔康从里屋再出来的时候已是满脸颓色,“怎么改?名字都……”
“别急别急,容我想想,容我想想……”永琪在院儿里直转圈,暗道,幸亏小燕子不在,不然这会儿府里还不翻了天!“尔康!你和尔泰都是我的好兄弟!我一定不能让尔泰就这么去西藏!你,你一定要相信我!我这就进宫去求皇上!”
永琪知道这件事的时候天色已经稍稍有些晚了,康熙正在养心殿忙着,批折子忘了钟点,手中的一件奏章是兆惠的,说是拿住了先前战败逃亡至天山南麓的准噶尔首领瓦奇,看到这儿康熙的目光霍然一跳,自他开始和准噶尔打过多少交道了!和噶尔丹、策旺阿拉布坦相比,这个瓦奇不过是芝麻大的角色罢了!
强弩之末而已,兆惠的奏折上接下去的几句话倒让他的目光霍然一跳:“……赖陛下天恩,昔遭准噶尔部软禁之维族首领和卓氏兄弟率残部投诚,奴才所虑此兄弟二人乃是南疆回教旧贵,未循战俘例,命人将其兄弟二人好生安置,奴才此举未得陛下旨意,奴才知罪……”
康熙凝视着炕桌上明亮的蜡烛,援朱笔疾书:“尔做得好!何罪之有?!尔此事思虑周全,体念大局,并无不妥,甚慰朕心。事关关河宁静,和卓氏相关事宜俱写折来奏!”
刚放下笔,还要再拿起一件来看,就见门帘一挑秦顺儿走了进来。问道:“你主子娘娘让你过来传话的?”秦顺儿和高无庸还没来及回话儿,一个宫女已将帘子挑起,莹l缓步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两三个手里捧着红木食盒的宫女。
养心殿伺候的宫女太监立刻都长跪在地,莹l抬抬手,命他们起身,自己向康熙欠了欠身,偏身坐在他对面的炕沿儿上,瞅着在他案前堆得折子,笑道:“这么忙,想必是还没用膳?”
康熙看了看自己身侧的小座钟,笑了笑:“方才并不饿,也没用。不想都这个点儿了!难为你想着。”
高无庸带了两个宫女上来收拾了炕桌,将食盒里的菜一一摆了出来,“刚好今儿我那儿厨房有一品山鸡丝煨燕窝,还有一品八宝豆腐,烤鹿脯,我想着您爱用,就又配上了几色清淡菜蔬,紧赶慢赶的给您送过来了。”
康熙看着那一桌精致小巧的席面,微微一笑,“方才不饿,这会儿看见你这席面倒是饿了,这一样一样的搭配,果然是御膳房那起子人比不了的,还是吾妻所想周到!老话儿说巧妻长伴拙夫眠,莫非朕是个笨的?”
莹l抿嘴儿直乐:“您若是个笨的,还让人活不活了?不怕人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