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关两个国家间的战争,难掩他懦弱守成的性格,尤其是在他感觉身体日渐康复的情况下。
病似乎好了,一时半会儿死不了,如此儿子登基也就不急于一时,为什么还要冒着损失几十万兵马的风险,去跟鞑靼人开战?
朱祐樘开始怀疑自己既定方针的正确性!
这是弘治皇帝之所以会跟谢迁冰释前嫌的一个重要原因,因为他先反思自己出兵似乎显得有些冒失,转而觉得谢迁的上奏很符合他的脾性,心里对谢迁自然也就没了成见。
当后来再听说谢迁不辞辛苦熬夜通宵批阅奏本,并且发现隐藏在奏本表象下的蛛丝马迹,进而得出鞑靼人犯边这一真相,朱祐樘有了台阶下,马上便对谢迁礼遇有加,君臣迅速恢复以往彼此信任的和谐。
一切都有迹可循,但大臣们却看得云里雾里,怎么这边皇帝跟谢迁刚闹别扭,回头君臣就亲密无间了?
明明是皇帝自己铁了心要与鞑靼人开战,怎么听说鞑靼人犯边就怂了,非要等鞑靼人撤兵再战?
谢迁不知道,他迫于无奈不得不进言的内容,会跟朱祐樘的想法不谋而合,这让他迅速成为皇帝最信任的肱骨之臣,别人对他的看法,不但有敬慕,还有一种排斥……老小子分明靠献媚来获得皇帝的信任!
……
……
午朝朝议在朱祐樘和谢迁这对君臣之一唱一和中结束,由始至终都少有人说话,即便有人发言,也都被谢迁的强势表现所掩盖,别人甚至不记得刘健和李东阳两位阁老在朝议上是否有说过话。
似乎内阁只有谢迁一个人就够了。
谢迁从来没觉得如此隆宠于一身,几天前出乾清宫时别人还是爱搭不理,这次他再出来,过来攀谈的人将他团团围住。
不过这些大臣可不是为了攀关系,他们只是好奇,从谢迁遭到痛骂,被皇帝甩脸色到今天礼遇有加,这中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那份奏本的票拟是否谢迁拟写?
谢迁又怎么揣度到西北战事?
谢迁完全是眼高于顶的姿态,别人跟他搭茬,他懒得回答,一副“我就是不说你们奈何我”的模样。
谢迁不是不想在同僚面前争脸,而是他的确说不出来,在皇帝面前那番说辞就让他几乎耗尽心力,这会儿再跟这些同僚编造谎言,感觉力不从心,还不如直接沉默装深沉。
此时刚过中午,李东阳和刘健前往内阁办公,谢迁被弘治皇帝特准一天假期,回家后好好休息……弘治皇帝感念谢迁“勤勉克己”,让他回去好好休息,吃饱睡足再为国效力。
但其实现在谢迁的精神比以往哪天都好,因为昨晚他足足睡了六个时辰,现在就算让他睡也睡不着,反倒因为上午忙着到乾清宫,早饭没吃,肚子饿得慌。
离开皇宫,谢迁直接乘坐马车往安定门大街而去,准备寻家住在大兴县昭回靖恭坊的沈溪问个究竟。
谢迁心里直打鼓,万一自己的猜测是错误的,跟沈溪的判断大相径庭,而事实又跟沈溪预料的一样,那后续怎么跟皇帝交待?
谢迁最担心的是鞑靼人进犯后不肯撤兵,一直在边关骚扰,与他预料的鞑靼人抢完就跑的上奏不同。
到了沈溪家门口,感觉四周冷冷清清的,院门紧闭。
本来仆从要上前敲门,谢迁一摆手,示意仆人先退到一边,下车后自己上前扣动门环。
云伯从里面打开门,此时院子里正有一些工人在搬搬抬抬,却是沈溪想到家眷还有一个月的时间才能回京,不如趁着这段时间,把家里好好翻修一下,如此家眷回来后住得更舒服。
“您是……”
云伯见门口站着这位气度雍然,身上虽然仅着一袭直裰,但贵气逼人,也可能是道行很深的儒者,他不敢开罪,毕恭毕敬地问道。
谢迁只来过沈溪府邸一次,云伯老眼昏花,当时并不知道眼前这位就是谢迁,连谢恒奴入门时,谢迁也都未光临沈府,所以云伯跟谢迁并不相识。
谢迁道:“沈溪……嗯嗯,沈翰林可在府上?”
“沈翰林乃我家老爷,但现在他出去了,家中无人!”云伯回道。
“不在家?他昨晚一宿没睡,这会儿已经睡醒到处乱跑了?莫非要让老夫白跑一趟?”谢迁冷声喝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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