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溪有些好奇地问道:“不知道几位姑娘有什么功夫,本官……本公子倒是要好好见识一下,只是……绣娘在这里或许有些不太方便,不知可否……”他的意思很简单,既然你把姑娘送来了,可以先行出去。
别打搅我们的好事!
唐寅赶紧给沈溪使眼色……你银子还没给呢,就想把鸨娘打发走?不懂规矩,很容易被坑!
绣娘一脸媚笑:“小公子要见识丫头们的本事,她们必当竭尽所能,只是……这赏钱,还有茶水、酒菜用度,不知小公子是否先意思一下?”
沈溪脸上笑容一僵,不解地道:“自古以来,买卖人讲究先货后钱,如今我们才刚坐下来,别说酒菜,连干果、点心也未曾上来一盘,只是一壶茶水,再把姑娘叫来站在门前,连体香都未嗅到,就要我们掏银子,怕是于理不合吧?”
这话说出来,唐寅在旁边急得不行,而绣娘的脸色立即冷了下来。
来了客人,作为教坊司的当家人,绣娘当然要竭尽所能招待,不然凭什么让客人掏出银子?
而眼下这几位有点儿不同寻常!
领头的是眼前这个小公子,十六七岁的年纪,看起来毛都没有长齐,旁边跟着个三十岁左右的书生,穿戴倒也得体,一看就是富家公子,身后还带着小厮和护院,护院手上拿着鼓鼓囊囊的包袱,不用说里面是钺、铖、匕首、金钩等短兵器。
绣娘在风月场上打滚多年,一眼就看出这是位大主顾,这种人兜里肯定有钱,但就是这小公子不太像有光顾教坊司的经验,居然提出“先货后钱”,与教坊司的规定背道而驰。
绣娘没有直接撕破脸,因为这些大主顾都是天生的肥羊,教坊司没法从官员身上获利,要赚钱只能从商贾身上动脑筋,教坊司的姑娘等着银子买首饰、买胭脂,年老色衰后还要靠银子养老。
一切都看在银子的面子上!
绣娘笑着解释:“这位小公子一看就不常到这烟花之地,却说这教坊内的规矩,都是先付银子,建立互信。就算是菜市场上买菜,不也是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吗?从来没有先给货后付银子的说法!”
沈溪眉头微蹙,叹息摇头:“既说是互信,却让我们先出钱,这于理不合,看来在下还是不太适合来这种地方……告辞!”
说完,沈溪站起身来便要走。
唐寅大吃一惊,脑子中突然闪现一道灵光……当初刚到广州府时,曾陪沈溪去参加左布政使周孟中的丧礼,跟眼前的画面何其相似?都是沈溪没来由跟人胡搅蛮缠,结果对方翻脸,然后就动起手来。
唐寅心中大叫:“不好,又上当了。这分明是个陷阱!”
绣娘脸色变了,眼看要上前来拦人,这次唐寅抢先一步,挡住了沈溪的去路,说道:“沈大人,您微服出访,不过是要领略广州城的风土人情,何至于着恼?气坏身子,可是三省百姓的损失……还是先坐下来喝杯茶,消消气再说。”
唐寅非常聪明,他不为两边说和,也不跟沈溪提钱的事,反倒以担心沈溪“气坏身子”为借口,苦口婆心劝沈溪“消气”,但变相地把沈溪的身份说了出来。他心想:“你们教坊司迎来送往,向来消息灵通,应该知道如今城中来了一位督抚沈大人,正好是一位年方十六的翰林钦差!”
果然,绣娘的脸色突然变得紧张,呼吸急促许多,明显听懂唐寅的提醒,这位“沈大人”乃三省督抚,许多疑问迎刃而解:因为督抚没有光顾教坊司的经验,所以对于教坊司的一些规矩不明白。
沈溪似笑非笑地打量唐寅一眼,没有说话。
绣娘变了一副谄媚的嘴脸,赔笑道:“这位小公子,您别心急,这教坊的规矩,也是可以改的,谁叫您是我们的贵客呢?”
“几位姑娘,还愣在那儿做什么?快过来好生伺候两位公子,一定要把自己全部的功夫施展出来……两位公子请稍候,奴家这就出去让人为您们准备茶点和酒水。”
沈溪有些为难:“如此,怕是不合规矩吧?”
绣娘又是拱手又是行万福礼:“规矩因人而异,两位公子请尽情享受,奴家这就告退……”
说完,绣娘面带谨慎之色出门去了,沈溪晒然一笑,转身回到位子上坐下。
这次唐寅颇有眼力劲儿,主动给沈溪斟上茶,显得非常殷勤。沈溪摇摇头:“伯虎兄刚才为何要把话说的那么直白?本官之前有言在先,不能揭破身份。”
唐寅打了个哈哈:“有吗?沈中丞,在下之前可只是说您别气坏了身子,没说破您的身份。或许是绣娘把您当成他人,这才前倨后恭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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