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百富这会儿死鸭子嘴硬,道:“回大人的话,三百斤茶叶也能赚钱,因为小人还运了一些粮食……”
沈溪轻叹,对手找来的人真够逊,几句话下来就已经破绽百出。不过沈溪虽然不在这些细枝末叶上计较,但却让他意识到一件事,那就是两广夏季盐引出引前,官府已经在开始调运盐……那就意味着这种盐不是官盐,而是私盐。
官府带头买卖私盐!
沈溪心想:“回头可要顺着这条线索好好查查。”
沈溪喝道:“继续说!”
“是是。”
蒋百富已经在抹冷汗,他本以为这少年督抚好对付,谁想才跟沈溪斗了两个回合,他已感觉到巨大的压力,这会儿背后还有个随时要动手的马九,更让他感觉芒刺在背,“小人押船出海……”
“等等。”
才又说了几个字,蒋百富的话又被沈溪打断,“船货不都是你的吗,怎么变成你押船出海?”
在大明跑船的人,雇主和行船并不是同一批,押船的是船老大,在船上是一霸,若是有船员不老实,船老大直接把人杀了沉江、沉海也没人敢说什么,只要回头报意外溺亡便可。
很显然,蒋百富欺负沈溪不懂跑船的规矩,才说自己是商户,结果又说自己押船,前言不搭后语。
蒋百富嘴巴张了张,看到沈溪那严厉的神色,赶紧把目光避开,道:“回大人,小人既是商户,也押船出海,船是自家的,小人对旁人不放心。”
说完这话,连他自己都觉得不可信,心里暗骂:“这什么督抚,怎么连跑船的事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沈溪也想骂人,这来告状的人,简直是来考验他的智商。作为曾经汀州商会的少东家,鼎盛时车马帮手里有七八十条船,如果连一点儿跑船的规矩他都不懂,还做什么生意?
沈溪一拍惊堂木:“算你解释的通,继续说!”
这下蒋百富可不敢乱说话了,他先思索了一下,才道:“小人出海后,对面来了几艘大船,把小人吓坏了,小人跟他们打招呼……”
话又才说了一句,沈溪便打断他:“说清楚,怎么打的招呼?”
蒋百富傻眼了,怎么连细节也要问得这般清楚?
他支支吾吾道:“就是……其实……其实是对面先打招呼,他们让停船,几艘船把我们围起来,上来一群人,见人就杀,小人看敌不过,就带着几个弟兄跳到小船上,拼命划回来求援……”
“大人,您可要为草民做主啊!那些盗匪罪不可赦,杀人越货无恶不作,小人的妻儿就在船上,可怜他们死得那叫一个惨……”
沈溪皱眉:“你跑船时,居然拖家带口?你是出海贩货赚钱,还是准备带着妻儿老小出海当盗匪?”
“哈哈哈……”
也许是沈溪问话的方式特别,这个问题问出来后,围观的百姓都哄笑起来。
大明禁海,除了宁波、泉州和广州这三个设有市舶司的港口外,其余地方寸板不许下海。由于广州港担负着和琼州府沟通之责,所以官府对于商贾出海并未禁绝,但对于跑海船运货不能带家眷还是有明确规定的。
蒋百富为了强调海盗和倭寇杀人越货、奸淫掳掠的行径,居然谎称自己的家眷也在船上,结果又露出马脚。
蒋百富辩解:“小人……小人要举家迁居琼州府,因而带着家眷在船上。”
沈溪点头道:“你之前说匪寇的船只将你团团围困,你又是如何跳上小船逃出来的……你先别说,后面那个脸上有刀疤的,你来说!”
蒋百富一看不对劲,心头暗凛,后面跟他来的那些人根本就是一群帮闲,连他这个会说话的都被沈溪问得破绽百出,不会说话的被问及岂不是全露馅儿了?
“大人……”
“啪!”
蒋百富话刚出口,马九一板子拍在蒋百富的脑袋上:“大人不许你说话,没有听到吗?”
马九昨夜提审贼人一晚上,最后审出那些人居然跟倭寇有关,心头带着一股火气,现在又有一群人敢来找他最尊敬的沈大人的麻烦,这会儿他丝毫不留情面。
一板子下去,就让蒋百富的脑门儿见了血。
“你敢打我?”
蒋百富此时已经有些气急败坏了。
“打你?我还踢你呢!”
马九上去又是一脚,直接把蒋百富踹翻在地。
南海县知县刘祥赶紧劝道:“大人,这……您带来的属官,不能滥用酷刑啊。”
沈溪一脸无所谓的神色,道:“正常问话而已,若非此人在公堂上不按本官所言擅自插嘴,咆哮公堂,本官的人会对他小惩大诫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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