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拆开纸包,从里头取出那个铸铁制成的圆柱体:“全装药下大概有六七两的压实黑火药药柱,用特制的可燃物堵住炮弹导火孔,发射之后要烧好一会儿才会爆,不过射程远,仓促之间也不怕被人丢回来。这几颗炮弹我都在内侧刻上了预制破片凹槽,伤人主要靠破片而不是冲击波,不过这样一来工期就长了,每发炮弹成本价就得将近一两银子。”
你不如把我卖了吧,我哪用得起这玩意!
亏我还想着带回君堡用的,现在且不论君堡的火炮工坊仿不仿的出这迫击炮,光是一杜卡特一发的炮弹,我就得破产。
刘之纶猜到了我在想什么,解释道:“预生产型就是这样的,等产量铺开,把先期投资摊平,价格就便宜下来了,就之前咱算葡萄酒的时候,第一批酒不也很贵吗?后面每桶的成本就下来了。”
“所以这炮究竟有什么用呢?我看威力也不比神机箭、万人敌啥的强多少。”
“陛下,这是放在后排支援前线用的,车阵正面火力持续性不足,前排的火器输出一轮就会和敌军短兵相接,所以迫击炮我想布置在二线预备阵地上,用吊射的方法间瞄射击。”
我好气道:“这样可行吗?炮弹不会落到自己人头上?”
刘之纶拍了拍滚烫的炮口,他手上近日来起了一层老茧,倒也不觉得烫手:“定装药包的推力是固定的,只要调节火炮俯仰角,就能做到,只是我的加工水平还不足,工匠手艺参差,估计每门火炮都要单独校准弹道,编制炮表。而且虽说迫击炮是低膛压炮,可尾翼我实在是加工不出来,精度有些低,只能让炮弹尽可能朝前打。”
我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炮弹且不论,这一门炮要多少钱?一月能造多少?”
刘之纶掰了掰手指头:“大概五百两一门,一月能造一两门,我手上能用的铁匠太少了……您为何用这种眼神看我?武器贵精不贵多,毛子造的坦克再多,还不是被日耳曼人的喵式坦克教做人了?”
又开始说怪话了,能不能讲点我听得懂的。
见我不说话,他像是走街串巷的小贩推销自家货物一样:“您看看炮管这钢口,您再看看支架和底板的做功,每门炮还要配机械瞄准具和铅锤,用料上乘,品味虽贵必不敢减物力啊,咱的军队就该用这种上档次的武器,使工部那些破铜烂铁怎配得上高贵的国防军?”
呃,好像,是这个道理,该花钱的时候就该花,现在想省钱,以后要补交的钱更贵。
我的内心深处,好几算盘开始噼里啪啦算起账来:“那你觉得买多少比较好?”
刘之纶掐指算起来:“黑火药做60迫没什么意义,最多也就做成82迫,引信经不起强装药,只能打个一两百米,哦,就是到那边第三颗树的距离。”
他旁若无人的自言自语着:“每门炮算上底板,有差不多三百斤重,要四五个人扛着走,再加上同样人数的辅兵搬弹药,不适合配给连队,只能一个营编一个营属迫击炮排。每个排下辖三到四个炮兵班,这样比较合适,作战时营属炮兵负责支援本营的阵线,黑天军现在三个营,再加上本部直属一个团属的迫击炮排……”
“大概需要十六门。”
我的天,八千两,不对,炮弹和炮手的开销还没算呢……
“行行行,回头我走内帑赏赐把钱给你,不过我最近手头紧,宣大最近也开始闹饷,要不你先找太仆寺要呢?”
刘之纶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兵部的钱要兵部十几个衙门批,等钱批下来我估计都改朝换……”
我倒吸一口凉气,妈的这人也太童言无忌了吧。
一直不说话的李若琏也倒吸一口凉气,两手放在了粘杆上,杆头顶着的那枚铜钱开始呜呜转动。
刘之纶像刚尿完尿似的抖了两下,哭丧着脸:“老大!我无心的!”
我摆摆手,让李若琏收了枪法的起手式:“你小子以后注意点,私底下也少拿朝廷开玩笑,皇帝听到了没啥,被那帮言官听到了小心脑袋不保!”
“嗨依,我这儿还有别的好货,您再瞅瞅?”
“还有什么好东西,一并说出来。”
“您看,德国工兵铲!”
这不就是铲子截短了柄吗?
“锯断了柄之后,才方便每个士兵随身携带啊。还有这个——”
他递给我一把怪模怪样的匕首,木柄很细,握起来有些不牢靠,而手柄与刃口连接的地方,固定着有一个奇怪的铁环。
我皱起眉,从记忆中搜罗出与之最类似的赛里斯奇门兵器:“峨眉刺?”
“不是,这个是刺刀,陛下您是文科生吧?”
想了想我在天文学上的造诣仅限于编造数据和学术诈骗,我只能承认:“……对,我学历史的。”
“那难怪,您看,刺刀往火铳上一装,一拧,就固定住了,可以当短矛使,火铳手就不需再另派人保护了。”
“哦?这东西打得过长矛和大刀?”
刘之纶挠了挠头,老实交代:“直接一对一应该是打不过,不过对面过来之前先吃了一轮铅弹,谁赢谁输可就不好说了。”
“多少钱。”
“一两银子。”
“我看你是想去台湾。”
“不是啊老大,刺刀卡座的加工难度比想象中的还要大,我试了好多结构,才选出这种方案。您要不乐意,还有便宜的塞膛刺刀,五分银子一把,不过插进去就不能射击了。”
我随手一甩,刺刀远远地飞出,正中两百步外的大树:“你的燧发枪呢?不是都造出样品了吗?”
刘之纶摇头道:“那玩意忒贵了,量产的都几十两一把,也不比鸟铳好多少,我看还是不要操之过急,能先做好鸟铳已经够用了,不过您要是有钱,倒是能弄支猎兵队,叫皇家第一燧发枪团啥的,倍儿洋气。”
这名字怎么就洋气了嘛,完全不懂你的审美。
“不过技术储备还是要做的,”老刘掏出一本笔记,成交给我,“燧发枪和其他我试验过的许多武器装备,都在这里头了,您带回家慢慢看,只要给钱给人,我都能造。”
我也没放在心上,毕竟赛里斯各种天马行空的火器书籍良莠不齐,我都看腻了,就把书交给李若琏保管:“成,过两年我弄到大钱了,我就调你去管大兵工厂。”
“那我可谢谢你了,我发现我其实不适合干隆美尔的活,我适合当施佩尔,万幸这个时代没有米国的轰炸机。”
我忍无可忍:“你再说怪话,信不信我调你管养鸡场!”
“别,我对什么锦衣卫全国领袖没兴趣,还是军工研发和训练军队比较适合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