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习惯的就是这些野蛮人每一见她时那古怪的“阿鲁西亚”(虎神圣女)的称呼。白虎现世,神女莅临。原本骨肉相残的同族兄弟化干戈为玉帛。本族又有了背景深厚,能令五部归心的正朔奚王。这一路回军自然是士气高昂,人强马壮,当晚歇宿时,得黑天王面授机宜的虎神圣女借花献佛设便宴宴请奚族诸族长,宾主融融间李腾蛟有意无意之间点到奚族勇士也征战的累了,眼见新王复位,正该是他们回乡之机,众族长体恤部族子民,也不忍其久留异乡云云。
她这般一说,这大半日为众多变故折腾地有些心思恍惚的众族长们顿时恍然大悟,一边痛骂安禄山残暴跋扈,本部为其所逼无奈出兵;一边自责愚笨,言明立即谴人赴关内召唤本部勇士罢战还乡,当然这其中行动最为激烈的就是那个行吻靴礼的族长,一等李腾蛟这话刚说完,四五十岁的人了,几乎是跳脚起身出了王帐后就在帐外叱喝连声,让本部耆老立即谴人连夜驰往榆关,明日一早过了关城召唤本部儿郎回乡,其声音之大,语气之急促仿佛天都要塌下来一般,唯恐帐篷里的李腾蛟听不清楚。当然,这些族长们口中表态地同时,少不得大堆的溢美之词献上,言说李腾蛟慈悲心肠实不愧为虎神圣女,我合族上下同感大德等等。
第二日一早,众族长往李腾蛟及阿三处请安问好之后,大队继续向东行进,每过一处必有领地所属部族领派遣的快马通报消息,准备接待事宜。闻说神兽白虎现世,虎神圣女及本族新王驾临,沿途百姓莫不蜂拥来拜。无论是为阿三稳固王位,还是出自本心,李腾蛟自然不愿这些远道而来的奚族百姓失望,是以也就领了阿三及白虎在前伪王硕大的毡车上安抚道边百姓。
白虎一出,神威无敌,眼见毡车上这只昂然做啸的猛虎果然如故老相传般全身雪白,无一杂色,奚族部众百姓应声拜倒的同时,无不激动难言,更有许多当下涕泣出声者。随着白虎声威传开的是虎神圣女圣洁的绝世容光与慈悲天下的心肠,此次大战波及五部,几乎每一个家庭都有男子应征出战,刀枪无眼,谁知道自己地亲人能否安然返回?而如此同族相残地大战就正是由虎神圣女一力消弭,这份慈悲与恩德可谓是泽披整个奚族五部。尤其是李腾蛟命人入关传召正在征战的奚族男儿返乡地消息传开,圣女慈悲的名声更是越传越广,绝美的姿容,山高海深的慈悲,更有白虎神兽安然奉命的神迹,这一路行来,李腾蛟于不自知之间已被这片土地上的人给捧上了神坛。在这些奚民心中。神兽在侧、圣洁绝美的李腾蛟就是应时而生地神女,正是为解除奚族内乱及奚民们家人分离的痛苦而来。是以随着毡车一路东行“大慈大悲虎神圣女”地长生牌位在无数个奚民的帐篷中被供奉起来,更有一张张她的画像四处流传。所谓水涨船高,大头阿三在一次次陪同李腾蛟安抚奚民的过程中,潜移默化的被这些质朴的族民所衷心接受,本就是奚王正朔的他此次重返王庭,愈显得上应天命、下合民心。
因一路上闻风来拜地族民越来越多。李腾蛟一行的车驾自然就行的慢,连走了**日,也不过四五百里远近,这一日黄昏扎营,喧闹了一整天的李腾蛟早早歇下,见她如此,众族长们自然识趣儿的没再来小意儿讨好,警戒护卫远远撒出数十米开外。唯恐惊扰了圣女休息。
躺下不多久,正自满心思念着唐离的李腾蛟就觉一阵心悸,慌慌的定不住神儿,她刚一坐起的同时,帐中便榻下卧着地“神兽”小白慵懒的身子也猛的窜起,毛茸茸的耳朵直竖片刻后。“嗷”的一声啸叫声里就此冲出帐幕去了。
见状,李腾蛟也顾不得穿鞋,光脚踩在柔软的旃檀上跑到了帐篷口,刚一掀开帐幕,就见远处一骑正拼命打马而来,马上地奚人战士边打马边口中连声急叫道:“西边正有大队骑兵向我部而来,准备接战,准备接战!”
这奚人一喊,刚刚扎下的营帐立时如沸腾的开水锅,人叫马嘶个不停。倒是那些蛮人战士反应最快。见势不对,一千蛮兵也没了什么阵形。口中高叫着“阿鲁西亚”撒丫子乱糟糟跑过来将李腾蛟所在的大帐给团团护住。
只是那西边来的骑兵度端的是快,这边报信的奚人刚叫完,隐隐就觉地面有了一阵微微的震颤,随即如远际隐雷般的声音响起,这边奚族战士开始跨马抽刀集结的当口儿,刚才隐雷般地声响越来越大,随后就见远处地平线上约两千人地骑兵队伍正势若奔雷而来。
眼前来骑装备精良、气势惊人,众族长聚兵的呼喝声也越来越大,恰在此时,就见对方骑阵中一马当先冲出一骑,鞍桥上竖着一面玄红节旗。
此骑冲出之后,西来地整个骑阵开始逐步减,唯有这鞍插节旗的骑兵却是越跑越快,随着距离越来越近,作为奚族高层,幼习唐文的各部族长渐渐看清狂风中烈烈飘动的节旗上六个泥金大字:“钦命监军使唐”
自当日得知李腾蛟的消息后,大战定局后的唐离就再也按捺不住,亏得哥舒翰一阵好劝,他才迁延了两日,与高仙芝、封常清会议过后,又处置了送京报捷奏章的事,待一切做完,便领着哥舒拨出的两千黑甲护骑北回关内道,由此绕过河北史思明控制区,经由回鹘国界的大阴山脚背插入奚境,因走了绕道的远路,是以他虽连日急赶,到达时也是九日之后了,一入奚境平原,健马配置冠于天下的黑甲军度更快,竟是比报警的奚人骑兵也不慢多少。
那一马当先的黑甲骑兵奔行到离奚人扎营地百步远近时,便将鞍桥上的玄红泥金大旗重重往地上一插,顿时,这面旗帜便在草原大风中飘拂展动。
看到那个“唐”字儿,李腾蛟顿觉心下一空,随即也不知那儿来的力气,就此光着脚跑出去,三两下就爬上了帐篷边停放的高大毡车,白衣飘飘之间,向着远处的黑甲骑阵跳脚招手不止。
她一亮相,就见对面远处本已停下脚步的骑兵军阵分开处,一个全身金黄铠甲的身影在四骑骑兵的护卫下高驰来,这五骑行到一半儿时,原本为两千骑兵齐冲的气势所摄的白虎蓦然从一边躲着的草丛中蹦出来,忽然之间见着这么只白老虎,五骑吓的昂然直立,若非骑士马缰控的紧,只怕这下就要跌落下来,只是如此以来,这几匹马儿是无论如何跑不动了。
正在那四个护骑及后面的骑阵欲有动作时,却为那正中的金甲骑士举手制止,这个当口儿,度如风的白虎已跑到翻身下马的金甲骑士身边,然而大出黑甲骑兵们意外的是,这只身长近丈的纯白大虫见了自家监军使,不仅没有虎啸猛扑,那摇头摆尾、蹭手蹭脚的撒娇动作竟似家养的波斯猫一般。这突如其来的一幕直让两千黑甲护骑看的瞠目结舌,莫名所以。
抚了抚小白毛茸茸的大头,大唐监军使的目光立即炽热的向前方毡车上那个白衣女子看去,随后,他再没有半分耽搁,就这样在万众瞩目之中,一步步向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