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别担心,自己人!”看着那犹自颤动不已的羽箭,向高奇低声了一句后的唐离紧紧揪住的心终于放松了一点儿,适才他之所以明知府中有变而仍然坚持来此,就因为不相信仓促动地太子能一网打尽自己暗中布置的那些棋子,既然明知出长安城已经无望,不能在城外庄中找到四娘,那么他就只能在自己府邸外等候那些逃散的家人,或者是黑天的手下来找他,虽然这样冒着极大的风险,但这也是他眼下唯一的选择。
虽然这本是在驴车上就想好的事情,但唐离心中其实并没有底,尤其是在见到府中已生变故之后就更是如此,直到看到这适时而来的羽箭,唐离吊着地心才算放了下来。
伴随着羽箭的射出,就见酒肆两边原本紧闭的房屋开处,一些面相凶恶,穿着各式衣衫的市井汉子蜂拥而出,这些手拿解腕尖刀的汉子一冲出房后,便自动分做两部,一部自去挡住状元府中出来的敌人,而另一部则直奔酒肆而来,在这一部人中,冲在最前地就是手持长猎弓的唐七等六名护卫。
陡遇如此变故,躬身躲在案几之后的朱竹清手指唐离高声叫嚣道:“不留活口,先结果了他再说”
早在唐离说出“自己人”之后,松了一口气的高奇就扯着唐离蹲身躲在了案几下,酒肆中醒过神儿的大汉复又向两人冲来时,却无一例外的都遭到了猎弓的阻击,虽然唐七等人奔跑中保持不了准头,但六张猎弓轮流放箭却足以将唐离二人躲藏处前面的空间给封死。
不过两轮箭的功夫,这一部人已冲到了酒肆门前,唐七六人向酒肆左右一分,据窗张弓监视着屋内,而后边那些手持解刀的市井好汉则蜂拥向朱竹清手下地大汉冲去。
“唐七府中人怎样?”缩身案几下,唐离高声问话时,心再次揪做了一团。
“少爷放心!夫人们都安然无恙!”凌乱地打斗声中,唐七的这声回答却显得如此清晰,闻听此话,唐离竟似全身地力气都被抽空了一般,歪坐在泥地上开始大口大口的喘息。
虽然这些来援的市井好汉身手不敌那些大汉,但他们人数占忧,又有六张猎弓助阵,不一会儿的功夫就已控制住酒肆大部。
“少爷,迟则生变,快走!”不管里面犹在进行的打斗,冲进酒肆的唐七等两名护卫掀开案几,扶起唐离后便向外跑去,后面的高奇抱着头紧紧跟随。
酒肆外的打斗更烈,唐离几乎是被唐七二人抬着双脚离地行走。一路直奔到靖安坊外。
靖安坊外早有一辆宽大地骡车等候,唐七二人将唐离扶上骡车后,立即催促那车夫道:“快走!”
“让他上来!”等惊魂未定的高奇爬上车时,唐离一指他向唐七二人道:“这是宫里的高公公,此次蒙他相助我才能逃出皇城”
唐离这样一说,唐七两人对高奇的神色立时一变。虽然是在骡车上,他们仍旧抱拳行了一礼道:“多谢高公公”
“不敢。不敢!”高奇边喘息不已,边拱手还了一礼道:“这是唐大人吉人天相,自有上天诸佛庇佑!”
“都是自己人了,不用客套”坐定之后的唐离制止了三人间的寒暄,向唐七问道:“夫人们都在那儿。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次多亏了天王手下的兄弟”听唐七细说之后,唐离才明白今天突然攻击唐府地并不是羽林军,而就是刚才的朱竹清,唐府护卫地抵抗虽然坚决,无奈府中原本百余人的护卫队伍如今多被放出做官,人数劣势之下整个府邸就渐渐失陷,紧急关头全靠了那些市井好汉的援助。这些人先是一个个来,随后越聚越多,正是靠着他们才挡住朱竹清带来的那些人马,也正是借助他们,李腾蛟等人被各式的车辆分散转出。
心中默算,朱竹清等人来攻府邸的时间正是在自己从皇城逃脱以后。此时羽林大队人马还在城西,而朱雀门前也抽不出人来,太子这边唯一能动用的就是自有人马,难怪前些日子四娘翻遍长安也找不到朱竹清,原来此人早就托庇于太子门下。
“如今那些受伤地护卫兄弟都被安排在了靠近明德门的各坊区,夫人们则是在大慈恩寺中避难。我们也是逃出去后才知道太子作反的,天王见朱竹清没有追我们,料定他意在少爷,所以就安排我们杀了个回马枪,其实刚才他们在酒肆等。我们早就借着后门躲到了那些人家屋里。只是少爷这身装束,又带了个大范阳帽。所以进坊时没有察觉,要不也至于让少爷冒这么大险了”一口气说道这里,想到刚才的经历,唐七依然是心有余悸。
“留下的那些兄弟”这次回答唐离问题的是唐九“少爷放心,太子那边人手也不足,派不出兵来抓人,这些人都是长安的地头蛇,一哄散了想抓都抓不住”
知道家人无碍,而自己的安全也暂时无虞,从变起到现在,唐离地心总算定了下来,想起这短短时间里遭遇到的一切,唐离最深的感觉就是一个“乱”字,如今长安之外固然是打的乱成一团,而帝京之内也是一片乱相。除此之外的大概就是“仓促”了,现玄宗遭人下毒是一个偶然,而由此引了太子仓促的兵变。
设若太子地兵变能依照计划从容动,自己可还有机会逃脱,家人可还有机会逃脱?脑海中偶一冒出这个念头,就让唐离心中不寒而栗。由此可见,这种仓促不仅是对于毫无准备的自己一方如此,而且对于太子同样如是。既然是仓促动,必然就漏洞极多,想到这里,终于定下神儿来的唐离陷入了沉思。
骡车稳稳而行,约三柱香功夫后,已是到了大慈恩寺门外,不过车却未停,而是又沿着寺墙向前绕行了许久后,才在一个偏僻的侧门前停了下来。
这是占地广大的大慈恩寺内一个分隔出的独立院落,唐七及唐九刚一搀着唐离走进院门,就听“当”的一声脆响,前方石阶上关关手中的铜盆摔落于地,随即,这个自入唐府以来始终言行有矩的女子嚎啕大哭声中向唐离狂奔而来。
“你们没事就好,没事就好!”怀抱着哭声不止的关关,唐离地眼睛瞬间也红了起来。
随着刚才那声大响,屋里地李腾蛟等人相继现身,这番劫后余生的悲苦与欢喜自然不提,终究还是念及这是佛寺,众人才强行压抑下了现在地情绪,在此中间,唐离口中只知道喃喃念着一个“好”字儿。直到此刻,他那一直忐忑躁乱的心才总算彻底的踏实了下来。
“少爷,你的腿!”脸上犹自挂着泪珠的莲儿这一声喊,才让关关等人的目光集中到了唐离的腿上,原本上次刺杀后就没有好利索的腿经过刚才的连番折腾,早已肿涨的不堪,而那暗色的裤脚处不断有滴滴血水落下。
见到这个,李腾蛟等人刚刚收住的眼泪再次滑落,当唐离正由关关为伤口敷药时,就听小院的角门处一阵毕剥声响,角门开处“金州古佛”悠然而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