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们面面相觑。他们沉默了。他们的黑眼珠死死地盯住了这只杂种狗。
“这只狗不好,而我的老前膛枪也不好。”贝尼说。“我简直陷于困境了。”
于是那些黑眼睛的眼光又移到了茅屋的墙上,那儿挂着福列斯特兄弟们的火器。那一列列的枪,裘弟想,真能开一所枪铺呢。福列斯特兄弟们贩马、卖鹿肉、酿私酒,赚了很多钱。他们买枪就好像别人买面粉和咖啡一样平常。
“我从来没有听说你打猎曾失过手。”雷姆说。
“可是我昨天失手了。我的枪打不响,打响时却从后面走了火。”
“你在猎什么?”
“老缺趾。”
一阵咆哮爆发了。
“它在什么地方觅食?它从哪条路来的?它上哪儿去了?”
福列斯特老爹用手杖顿着地板。
“你们这些家伙都给我住口!让贝尼说话。你们都像公牛一样吼叫,他什么也不能说了。”福列斯特老妈呼地揭开一只锅盖,拿出一个在裘弟看来足足有熬糖浆的锅那么大的玉米面包。炉灶上飘来的香味压倒了人们的一切其它念头。
她说:“你们的礼貌到哪儿去了?让巴克斯特先生吃过东西再说话。”
“你们的礼貌到哪儿去了?”福列斯特老爹也斥责他的儿子们。“不让我们的客人在餐前润润喉咙吗?”
密尔惠尔走进一间卧室。拿来了一只外面套着带柄柳条筐的小酒坛。他拔掉玉米瓤做的塞子,将酒坛递给贝尼。
“如果我喝不多的话,”贝尼说。“还请你原谅。我可没有像你们这些人那样大的地方来容纳它。”
他们轰然大笑起来。密尔惠尔将酒坛传遍室内。
“裘弟,你?”
贝尼说:“他还不够喝酒的年纪哩。”
福列斯特老爹说:“哈,我却是用酒来断奶的。”
福列斯特老妈说:“给我倒一诺京1在我的杯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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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诺京为酒类的小量名,通常为四分之一品脱。
她将食物用勺子舀到那些大得足以洗东西的盘子里去。那张长条木板桌上弥漫着热腾腾的蒸气。上面放着咸猪肉煮扁豆、一大块熏鹿肉、一大盘煎松鼠、沼泽甘蓝、粗玉米粥、饼干、玉米面包、糖浆和咖啡。另外,还有一只葡萄干布丁在炉灶边备用。
“假如我早知道你们来,”她说。“我就会预先准备些更可口的东西。得啦,都坐好吧。”
裘弟看着他爸爸,看他是否也被这食物的丰盛和美味所振奋。贝尼的神情却很庄重。
“这儿的菜丰盛得足以款待一位州长了。”他说。
福列斯特老妈不安地说:“我想你们这些人应当为你们这桌食物感谢上帝。老爹,既然我们来了客人,你现在祷告一下也不会有什么害处的。”
那老人家不高兴地四周环顾一下,只得合拢了他的双手。
“啊,上帝,请你再一次赐给我们这些有罪的人,赐给我们空虚的肚子以美味的食物吧。阿门。”
福列斯特们清了清他们的嗓子,就吃起来。裘弟坐在他爸爸对面,夹在草翅膀和福列斯特老妈中间。他发觉他盘子里高高地堆满了食物。勃克和密尔惠尔又快又利索地挑选着一块块食物给草翅膀。草翅膀又把它们从桌子下面传给裘弟。福列斯特家的人们聚精会神地吃着,这时才算有片刻安静。食物在他们面前融雪般地很快就光了。雷姆和葛培又争论起来。他们的爸爸用干枯的拳头连连猛敲桌子。他们对这一干涉先是抗议了一会儿。随即就平静了。福列斯特老爹凑近贝尼压低了嗓子喃喃地说:
“我知道,我的孩子们是粗野的。他们不肯做他们应该做的事情。他们酗酒、打架,每个女人碰见他们就会像母鹿般地逃走。但是,我也要为他们说句公道话:他们中间无论哪一个,从来没有在饭桌旁骂过他爸爸和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