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松承提起兴致。
陵谷温暖,泉流丰沛,梧桐成涛。
两抹身影交叉跨越,悠然自得地在绿荫间切磋比划,一番较量下来,不咸不淡,的确是“活动筋骨”而已。见远处一抹白影领人走进,云漠光和贺然纷纷停手,从树梢间翩然降落。
“谷主。”方旭颔首收剑,不动声色退到云漠光身后。
“你怎么来了?”云漠光气不喘、脸不红,用袖口轻拭额间的细汗,“这山林清冷,小心着凉。顾姐姐,还不给他披上?”
顾晚晴手上正拿着披风,见云姑娘使眼色,忙给谷主披上,笑道:“还是云姑娘治得了谷主。”
“那也要有人细心才行呀。”要知道顾晚晴自小跟在蒋术奇身边,多年来任劳任怨、无微不至,女人的心思一眼便瞧得明白。
为使当家谷主恢复如初,谷内众人可谓是同气连枝、同心同德,蒋术奇不愿拂了众人的心意,无奈之下只好裹住披风,用眼神叹了叹气。他既而引荐道:“漠光,来,这位是乾元山庄的孟公子,想必你对他有所耳闻。”
“孟公子,好久不见。”上次见他还是在药堂,她买了药正要走,恰好迎面撞上他下巴。
那时她抱怨道:“孟大公子,你怎么悄无声息站人身后?神出鬼没,害我一点也没有察觉。”她很少如此冷眼、冷语、冷面。
孟松承抢下她手中的方子,“这便是枯星散的解药吗?给我看看。”他身材高大,手臂一扬,云漠光懒得与他争抢,顿时作罢。
“这上单是垂花楼叶掌柜心绞痛的药方,托我来取。下单是感冒用药,前两日我淋了些雨。”她久居大漠,眼见江南的第一场春雨飘落,她在云杉居的小院里欢欣雀跃地玩耍了两个时辰。
孟松承打量她病恹恹的小脸,确实没平日精神,冷淡地问,“那你还好吧?”
“无妨,正好歇个病假。没什么事,我先走了。”她一把抢回药单。
较那日,今日的她果然精神百倍,一张小脸红扑扑的,却没了那日的女儿家神态,可惜。孟松承收起平日的威严,“云姑娘既喜欢练剑,可愿与孟某切磋一番?”他的五官极为周正,可这么一笑偏又有几分邪气。
云漠光眼睛一亮,“自然愿意!”江南武林青年一辈中,尤数孟松承剑术最为精湛,她早欲见识领教。兴奋之下,她开局便猛攻对方,令蒋术奇紧张万分。
武林世家多为家传剑法,除少林、峨眉等博大精深的门派,与其他门派山头杂而无章的武功相比,更重视剑术刀法的美妙和精要。举例来讲,梧桐谷的传承下来的上乘武功有三项,棋布星陈剑法、流笛醉、幻海浮生掌。蒋术奇武学造诣不凡,只是荒废日久,落了下乘。而孟松承的父亲孟千山是当今武林世家的定海神针,刀枪剑戟样样精通,更是将玄沔掌法、流萤剑法、环冥经发扬光大。乾元山庄家教甚严,故孟松承自四岁起,每日卯时便开始练剑、每日练习五个时辰,日日精进,终成青年表率,少林的同辈弟子均不能与他相较。近日,又大败三清派首徒钟子砚,见者无不惊叹。
蒋术奇念此,不得不感到担心,于是目不转睛地盯着二人。
孟松承未出全力,但剑势强劲,招招精准,丝毫未给云漠光喘息的机会,持续进攻,将云漠光周围搅动出连环式漩涡,引得她连番闪避。
蒋术奇暗道:“不妙!”
幸好每逢绝境,云漠光总在最后关头骤然脱身,害观战之人白白替她捏了一把汗。
以己之长攻彼之短。云漠光深谙此理,懂得凭借飘忽灵纵的身法、敏捷惊人的轻功令孟松承主意落空。饶是孟松承也感到惊讶万分,他从来没有见识过这等不费吹灰之力、却能大开大合的轻功,像是逍遥游的鲲附在她的身上。就在这时他注意到云漠光目光如炬地盯着自己,倒像是自己成了她的猎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