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过人群, 由火焰组成的巨龙, 不疾不徐地飞向祭台,矫健灵活的姿态并没有因为“它”体形的庞大而稍减半分,若不是众人目睹了它的形成, 只怕都会以为那就是一条真龙。
龙对于妖族的意义,不像女娲盘古一类的神祗那般至高无上, 可它依旧是吉祥的瑞兽,上古灵兽之一便有青龙, 只不过青龙一族早就在仙妖之战中死伤殆尽, 现在幸存的,还有一些螭龙和蛟龙,也算是青龙同族, 不过自然已经没有神兽青龙那般惊天地泣鬼神的神力了, 北海之墟十位长老之一的尺鸿,其真身便是一条蛟龙。
周印从巫女手中接过玉盘, 右手放在火种上面, 微微抬起,火种如同被牵引一般,紧紧跟随着手的动作。
巨龙从高空俯冲下来,直奔周印,在众人以为周印要被吞噬之时, 巨龙却只是从他的手上方掠过,衔走火种,大巧若拙。
翩若惊鸿, 矫若游龙,悠远长鸣,寂寥无声,仿佛随风澹淡,仿佛吐芳扬烈,山陵为之震动,川谷为之荡波。
此时此刻,在所有人眼中,这条“巨龙”,便是真正的龙。
衔“珠”巨龙环绕着伏羲神像盘旋而上,一直飞到烛台高度,庞大的身躯足足能够盘缠着神像还有富余,然而它只是将颈部微微一弯,脑袋低垂,张开嘴,火种从口中掉了下来,正好落在烛台上。
原本黯淡的烛台蓦地燃起火焰,曜然夺目。
而后,只见周印将手中的洗天笔凌空轻轻一点,巨龙完成了使命,轰的一声四散开来,在人群的惊叹声中,巨龙瓦解,点点火芒飘散在夜空中,就像一场华丽的梦境。
然而,人们很快发现,这一切并没有结束。
不知什么时候,女娲与伏羲两尊神像前的火焰越来越亮,已经由原来的橘黄色,渐渐染上了金黄的色彩。
离婴等人一开始还以为是朱雀用了法术或灵力的结果,但他们很快发现,朱雀依旧在上空盘旋飞翔,并没有任何动作,而那两团火焰越烧越旺,竟有一些已经溢出烛台,溢出来的火光忽而如水一般浇灌向底下的人。
周印微微仰头,那些掉下来的火光落在头上,星星点点,却并不灼人,反倒有种温暖与惬意。
面对这种情况,周印也不明所以,如果说刚才那条火龙,乃至巨龙衔珠点火,都是他的杰作,但现在烛台溢火,却显然是意外的情况了。
从烛台上流出来的火光越来越多,悉数落在周印头顶,又以头顶为汇聚点,将他整个人,都笼罩在金黄色的光芒之中。
底下众人远远看去,神像周身竟也染上了一层淡淡的莹光,随着烛台上的火焰愈盛,周印周身的光芒愈浓烈,就连神像上原本冰冷的,毫无感情的两双眼睛,仿佛也有所感应,光华流转,内蕴神采。
这番奇特的景象,不止是寻常妖族人,就连离婴等人,也俱都看呆了。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是尊主的手笔?”
在北海之墟度过无数个日日夜夜,尺鸿从未见过神像出现这样的异常,声音里满是不可置信。他只能归结为妖皇希望看到伴侣在仪式上受到族人的承认,所以弄出这么一个办法,让周印大出风头。
“应该不是……”离婴看到依旧在上空盘旋未去的朱雀,不时低头向下张望,狭长凤眸里不掩担忧。
或许,尊主也感应到了什么,所以才没有动作……?
“要不要过去看看?”永言道。
“再等等吧。”离婴摇摇头,他直觉眼前这一切并不是坏事。
要知道自上古神祗陨落之后,这两尊神像立在这里,几万年来未曾有过所谓的显灵,今日周印一上祭祀台,便有了这番奇景,也许冥冥之中真有什么牵引也未定。
他心头一动,忍不住又向叠冰看去,却见美丽的青鸾也正直直盯着周印那里,神情在夜色的掩映下晦暗不明,朱唇微微抿着,流露出一丝不足为外人道的紧绷。
于其他人来说,这是千万年难得一见的奇景。
但对于周印来说,时间仿佛停止了。
他似乎进入一个外人难以想象的空间。
从烛台上的火光灌注到头桑的那一刻,他眼前的景色就变了。
不再是在高高的祭台上,周围没有鼎沸的人声,没有明亮的火光。
只有耳边呼呼的风声,和静寂的黑暗。
脚下不是虚空,但走出一步,跟走出千万步,都没什么区别。
如同太初,如同混沌。
周印不知道自己在这里待了多久,似乎是一瞬,又似乎是千万年。
然后,终于听到一个声音。
“吾道,为天。”
“吾道,为地。”
“吾道,为山川日月。”
“吾道,为洪荒万物。”
几乎是一眨眼,周围便已不再是黑暗。
从黑暗之中诞生的,是光明。
从光明之中诞生的,是天地。
两团光芒在眼前冉冉升起,一团橘黄而耀眼,一团霜银而柔和。
周围还有点点流芒,辉映大地。
险峻高山拔地而起,大河被高山又分为百川,奔流到海,又分化成细小河流,滋润平原。
仿佛有一只看不见的手,将山陵抚为平原,又将荒野变为绿洲。
天地为炉,造化为工,阴阳为炭,万物为铜。
周印看着这一切,心中若那月光一般,竟是前所未有的平静。
他并不知道自己的身躯在何处,似乎早已与这天地万物融为一体,只剩一缕神识,飘飘荡荡,目睹天地初生,混沌初破。
在那声音之后,不知又过了多少年。
云卷云舒,有时是晴空,有时是暴雨,有时刮起飓风,有时又挂霓虹。
那片片山林,有的长成参天大树,又在一夕之间被雷电劈为灰烬,有的长年累月,经风雨而历霜寒,依旧屹立着,小草的生命并不漫长,却很坚韧,野花娇嫩美丽,却很可能在一夜之后便枯萎。
当它们的上空响起笑声,这寂寥的天地,也终于有了一丝热闹。
那一瞬间,仿佛花草树木,都为这笑声所折,不约而同摇曳起来,仿若回应,仿若臣服。
“哥哥,为什么我们走了很久很久,也才只有我们两个?”
小女孩穿着一身白袍子,上面缠满鲜花,赤足在草地上走,后面跟着一个与她差不多高的男孩。
她想来是很喜欢鲜花的,不仅头上戴着花环,连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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