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r /> 不过他们是为着学会某些能讨陛下欢心的菜式来的,并不曾想到要先从枯燥无味的刀工练起,故而便都开始习惯性敷衍差事。
此时却没想到这位掌膳女官如此严厉,以剔除名额为诫,那便由不得他们不上心了。
场院中一片静默。
众人即便心中略有微词,然而在宫里久了,早都学会不形于色,面上倒依旧是恭恭敬敬的。
只不过到底是有那种对裕王府的威重地位没什么体会的人,此时便有一位尚膳太监向前行了两步,躬身问道:
“云师傅,我们眼界见识皆十分短浅,故而先前不曾知晓何种刀工为佳。不知……可否请云师傅为我们演示一下,这萝卜块……应切成如何样式才可过关?”
那齐副总管立时呵斥道:
“放肆!哪有你们这般来学艺的!竟然……”
云韶毫不掩饰地翻了个白眼。
这话说的的,无非是嫌我要求太高,觉得我自己也做不到呗……这齐副总管也是阴阳怪气有一套,想看我演示就直说呗。
因此她直接毫不客气打断了齐副总管的演戏,轻笑一声:
“也好,本就该给你们一个样例的。”
话音刚落,只见云韶轻轻抬袖,一道弧形的白光,宛如一弯弦月,从她的袖中飞了出去。
只有楼夜锋才看的清楚,那根本不是什么弯刀,分明是整整几十个薄如柳叶的一寸飞刀。
白光闪过,随着一阵均匀而细密的“噗噗”声,几十只飞刀全部齐身没入木质的菜板中。而那案板上的一只青色萝卜,已然整整齐齐地被分割成了不盈一指的小小方块。
“…………”
院中顿时鸦雀无声,无人敢出声说话。
云韶转身迈步而出:
“走了。”
楼夜锋但笑不说话。
………………
走在王府的院落之间,楼夜锋对她方才的一手暗器评判了一下:
“很久不见你出手了,倒是不曾落了武艺,没想到功夫见长啊。以前的你可没法同时精确控制这么多飞刀吧。”
“还不是绛雪那个丫头,最近几个月沉迷练武,便总拉着我一起练……”
“不过你这一手对他们那些……可能没什么用吧。你这一出手,他们便知道你是武功高手了,甚至会认为他们切不了这么好是因为不会武功的缘故,岂不是起反作用了。”
云韶根本不放在心上:
“我哪里是给他们演示怎么切萝卜了,就是拿武功吓唬他们罢了,警告他们如果下次再练成这样,哼……”
楼夜锋:“…………”
他正无语着,远处轻功飞来一个影卫:
“属下参见楼教习,云执事。”
“主人方才寻你们不见,便令属下来传……云执事回涵秋阁去。”
云韶一戳楼夜锋:
“啧啧,老楼,主人想你了啊,催你回去呢。”
楼夜锋:“…………”
他简直是在两个属下面前下不来台,微恼:
“胡扯什么,明明是主人叫的是你。”
楼夜锋以目询问旁边的传信影卫,那影卫低着头不说话。
“走了走了,赶紧回去吧,晚一会儿我可担不起这个责任。”
楼夜锋只好和云韶一起运起轻功回了主人的寝殿。而当他们刚落地,裴年钰果然打发云韶自回去休息了,只留楼夜锋说话:
“怎么样,是视察了一圈感觉如何?”
楼夜锋想了想,先将事情大略说了一下,而后掏出来那个装了银票的布包,当着主人的面开始数:
“唔,百两的银票,一共二十张。主人,这……”
两千银票,已经不少,但也不多。正正好好卡在“送出去不至于失礼”和“钱太多让人觉得烫手”之间。
裴年钰心中暗赞了一声,这些个宫里办差的果然上道,于是随口道:
“给你的你便收了呗。”
楼夜锋顿觉头疼,这两千两银子……若是交公吧,他王府又不缺这一星半点的。若是真自己收了吧……
“可属下总觉得无功不受禄……”
“你替我去每天视察一圈,我便不用费心了,如何不算你的功劳。”
“唔……”
裴年钰赶忙将那银票直接塞进怀里,而后开始转移话题:
“不过你方才说,云韶看见有几个做得还行的?”
“是,不过不多,两三个而已。”
裴年钰沉吟片刻,想到了他的系统里面的师徒功能。虽然这些御茶膳房的都只是一些学徒,不过能教出来几个有灵性的也能捞一笔美食值不是。
“这样吧,明日让云韶去宣布一下,以后每天的练习内容都让他们匿名编号。而后你和云韶大略评级打一下分,每日的分数进行累计。”
“一段时间后,总评分最高的前几个,我给他们每个人根据他们的擅长部分,分别教一道特殊菜式。”
“是,属下明白了。”
………………
有奖励亦有惩罚,从第二日起,这些个学徒们果然一日比一日认真起来了。
“王爷亲授”的名额只有寥寥几个,因而他们自然都想要做得更好一些,才有机会得到王爷的青眼。
这政策连续十天之后,裴年钰每天都视察一遍选出来的几个评价高的,见来来回回就是那么几个序号,心里便有了数了。
天赋这个事……还真是残酷啊……
到得第十日上,裴年钰觉得他们基本的几种刀法都摸过了一遍了,就下了个任务:
“今天让他们上灶,每个人都做一道‘糟溜三白’。”
云韶疑惑:
“主人,您还没教,他们会做吗?”
“把菜谱给他们,自己对着领悟怎么做。我主要看他们刀工练得如何。顺便我看一下在我没教之前,他们各自在调味火候上的天赋。”
云韶瞬间了然。
这糟溜三白,所谓的“三白”,指的是鱼片,鸡肉片,笋片。
这是三种完全不同的质地,切割下刀的时候自然手感也不同。且对切片的要求比较高,要求整齐美观,厚薄均匀合适,过厚或者过薄都会导致火候上的问题。
考察刀工正合适。
到了晚间,云韶指挥着丫鬟们去将所有人做的这道菜全部端了过来。
裴年钰粗略扫了一眼,便大为摇头。
天赋这个事真是太残酷了……果然平时刀工练不好的,火候调味也白瞎。
那些将鱼片切得烂歪歪的就罢了,甚至还有往里面倒酱油的……
这黑乎乎的一片,怎么能叫“糟溜三白”?简直是脑子进水了。
没办法,裴年钰只好从前几天便得了高分的那几个序号开始看。
果不其然,一直以来稳居第一的某个庖长,这次做的糟溜三白也有模有样的。虽然未得传授,至少外表的模样看上去像是能吃的。
裴年钰便伸筷子准备尝一下味道如何,谁知手还没伸出去,便被从旁的一只黑色衣袖给挡了:
“主人,属下还未试毒。”
裴年钰抬头看了看楼夜锋,对面那人的目光似乎是永恒不变的平静且谨慎,一如那一袭沉静的黑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