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淑妃凄楚惊呼,惊惶失措泪珠滚落,凄厉尖叫回荡,引起宫外奴才纷
至沓来,更淹没皇帝虚若蚊呐的呼救声,“来人呐!啊——快来人哪!皇上吐血啦!啊
——”
错杂脚步声,尖叫声,哭嚎声,此起彼伏,原本静谧的内室变得纷闹不堪。
挣扎着,欲起说话,有口难言。
视线,越来越模糊。
脑海中,过往如走马灯浮现。
幼年,拉扯着八皇弟一起淘气玩耍,一起习武强身……
黑屋禁闭三日,滴水未尽,重见天日之时,母妃身边嬷嬷端来一碗肉羹让他充饥,
狼吞虎咽一扫而光,谁想竟是母妃的肉,舒皇后……
凤暄宫里,舒皇后刁难,诬陷他欲行刺皇后以报母仇,断筋脉,废武功……
设计暗杀舒太子,爬上太子之位,娶民女骆凡心韬光养晦……
承乾宫,父皇驾崩遗志舒皇后殉葬,晋封八皇弟为诚亲王,传皇位于自己,接下满
是疮痍的江山……
大婚之夜,满怀恨意施暴,让水灵灵成为整个皇宫笑柄,千方百计布局羞辱她,谁
料赔上的是自己的心和一生追悔……
X X X X
康文二十一年,康文帝心悸猝崩,国丧百日,太子璃轩于御天殿进行即位大典。
即位大典前夜。
娴景宫冷,淑妃身负重孝,靠于床榻上默默垂泪,昔日堪比花娇容颜不施粉黛,显
得有些苍白憔悴,一屋子奴才见新帝突然徒步而来,不由紧张,赶紧跪下行礼。
“臣……见过皇上!”慌忙下榻,淑妃一时间不知如何自称,先帝驾崩,新帝尚未
登基,更未封她为皇太后或是是次一等的皇太妃,先帝所有嫔妃的册封去留要待新帝登
基后才做处理。
“淑妃娘娘免礼!”璃轩亲手扶起欲跪下的淑妃,“淑妃娘娘与父皇情深,父皇身
前最为宠爱淑妃娘娘,若他泉下有知必会心疼。淑妃娘娘好生保重自己啊!”
周围奴才心中好是欣喜,自先皇驾崩之后,淑妃整日以泪洗面,责怪自己当时身在
先皇身边却不能留住先皇,众人担忧淑妃会想不开寻死,那他们一生的荣华富贵就没了
,二品之下的妃子被遣送出宫,留下来的先皇嫔妃日日上门讨好巴结,心中所思轻易可
见。
新帝明日登基,今夜徒步前来探视淑妃,更亲手扶起她,免她跪拜之礼,想来待新
帝登基后,淑妃最少也能捞个有权势的皇太妃做做,而他们,淑妃娘娘的亲随日后在宫
里更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其他奴才都得看他们脸色卖笑讨好。
美眸含泪,脸上凄楚之色未因璃轩的话而消退,淑妃凄凄道:“先皇待臣妾深情厚
谊,如今去了……臣妾……臣妾恨不得,呜……”
“不可!”璃轩忙宽慰道,“本宫自幼孤苦,淑妃娘娘多年待本宫如己出……就算
是父皇,也不会同意淑妃娘娘轻生的……”
回答他的,是淑妃珍珠般滴落的泪珠,璃轩一声叹息,眉宇间尽是疲倦,挥手示意
众人下去。
所有奴才躬身退下。
“殿下何事不快?可否告知臣……臣妾……”不解璃轩脸上的倦怠神情,他与先帝
不是仅有君臣之仪,先帝驾崩他登基,怎会……
难道说,真是“血浓于水”的缘故?
“淑妃娘娘真相知道?”璃轩面有难色,似有口难言。
“臣,臣妾……论年龄,臣妾略长殿下几岁,论辈分,臣妾是殿下的长辈,臣妾一
直视殿下如亲生骨血,儿子不快,做母亲的怎能安心?”淑妃幽幽道,羽睫下敛,遮住
眼底颜色。
“这……好吧!”璃轩犹豫片刻,缓缓应道,“其实本宫也没什么不快,只是在想
淑妃娘娘毒杀父皇之事,该如何处理?”
缓慢的语调与惊人的内容大相径庭,淑妃骇然,脸上尽是惊恐之色,惶惶道:“殿
下为何如此说?臣妾对先帝之心可昭日月,怎会……怎会……”说不下去,唯有以手掩
面,遮出泪水潸然。
“是啊,为父报仇、为母伸冤、为还全家公道之心可昭日月,”璃轩淡淡道,“自
古忠孝难以两全,淑妃娘娘不过选择做一个孝女罢了,何必惊慌?”
“你……你……”淑妃跌坐在地,不可置信瞪着近在眼前的璃轩。他知道她所有的
秘密?
看着他长大,她怎会不了解他的性情,若说七岁以前的璃轩太子懦弱无能,那么七
岁以后的璃轩太子就是康文帝与庄柔皇后的结合体,不管是韬光养晦还是雷厉风行,他
都可以完美诠释,满朝文武视他为毒蛇猛兽,畏惧他的阴晴不定、心狠手辣。
他……会如何处置她?
深夜孤身前来,遣退所有奴才与她密探,事情,会有转机么?
双手负于身后,望着窗外皎洁明月,他淡然道:“淑妃娘娘选择做个孝女本无可厚
非,只不过,哼!你布局火烧我母亲……淑妃娘娘多年来教导本宫要谦恭孝顺,身为人
子,要尊爱父母,本宫想学习淑妃娘娘做个人人称道的孝子,淑妃娘娘可愿成全?”云
淡风轻的口吻,似乎被杀害的人只是个陌生人,与他没有任何干系。
淑妃无言以对。
她,能不成全么?
康文二十一年,康文帝心悸猝崩,后宫淑妃悬梁殉葬。
康文二十一年,太子璃轩登基,帝号武睿帝,改年号武睿。感淑妃赤诚之心,追封为淑婉皇后,葬于康文帝身旁。
武睿帝再位五十九年,开创大莫太平盛世,史称武睿之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