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另一头是什么,连车灯都照不到。
“什么都没有。”
艾因的声音不紧不慢,脚下却忽然把油门踩到底,这辆由军队配备的重装甲车“嗖”地一声就往前冲了出去。路歇尔耳边只剩下车子的咆哮和艾因平缓的呼吸,也许是眼睛适应了黑暗,也许是车灯照亮了更远的地方,她忽然看见了这片黄褐色荒地的尽头是什么。
正如艾因所说,什么都没有。
这是一个断崖。
阴沉寒冷的夜色里,黑色装甲车像野兽般冲向了坠落边缘。
城市的繁华喧闹被远远地抛在他们身后,流言蜚语都与风一同过耳不入,全世界好像只剩下这辆不够温暖的车和两个距离遥远的人。
路歇尔摸着身上的安全带,开始思考艾因是不是要带自己殉情。
她还不想死。
“艾因……”她轻声说,手放在他的腿上,没有像平时一样感到他微微僵硬。
他是从容的。
车还在往前冲刺,没有哪怕一丝减慢,路歇尔怀疑这个速度已经达到要触发重力锁的程度了。
艾因的呼吸声还那么静。
也是,他经历了太多生死一瞬。
“怎么了?”艾因轻轻地回答,忽然熄灭了车灯。
而这辆车还在不知死活地往前开,开向一无所知的黑色未来。
在外面驰骋咆哮的噪音下,车里似乎更加寂静了。路歇尔想像着车子冲出断崖的身姿,大约会像猎豹,向上飞一段距离,然后以优美的,充满力量的抛物线坠落大地,“轰”地变成一团火焰。
她第一次没有确认心率。
已经管不上胸腔里的器官到底每分钟跳多少下了,只要它还在跳就好。
“来吧,我带你看海。”
艾因说完,这辆车立刻发出尖锐刺耳的刹车声。
路歇尔感觉自己的身体在惯性下往前一栽,然后迅速重重地撞上椅背。她缓过气来,觉得周围还在晃,一开始她以为是自己被急刹车弄晕了,后来却发现这辆车车头挂在断崖外面,车身晃晃荡荡的。
她大口呼吸着,全身上下每一根神经都兴奋起来。
原来喜欢玩命的不止她一个。
她侧目看向艾因,却发现他专心致志地盯着前方,于是她也往前看去。
前方是浩瀚无垠的星空,数不尽的银色星光碎作河流,在蓝紫色的夜幕上肆意流淌。亿万星辰或亮或暗,明明灭灭,环绕在这辆半悬于深空的车周围,让人感觉置身于宇宙起源的混沌。
穿过寂静寒冷的遥远宇宙,这些珍贵的光芒照耀在她的视网膜上,点燃一抹火焰。
他说的是星辰大海啊。
静谧的气氛笼罩在两人之间,直到路歇尔突然很严肃地说:“艾因……我有两件事要问你。”
“嗯?”
“你用这招泡过多少女生?”
路歇尔看见艾因似乎笑了一下:“没有。”
“所以我是第一个?”
“嗯。”
路歇尔满意了,于是问下一个问题:“我们怎么下去?”
到底是黑科技,这车前轮都刮在悬崖外沿了,艾因居然能活生生把它倒回去。
两人下车,艾因从后备箱拿出条厚毯子给路歇尔裹上。
原本路歇尔都想好了,少穿点,到时候就能蹭件带着艾因体温的外衣,或者跟他温馨地依偎在海边。可惜艾因永远比她想得周到,现在她穿着军大衣裹了毯子,厚实得像只熊,而艾因还是那件黑风衣,线条和他本人一样近乎严苛。
她的目光太过炽烈,沉淀了群星间不同寻常的吸引力。
艾因俯身亲吻她,很浅,也没有太多的黏着辗转,但是力道坚定,不容置疑。
路歇尔的手自然而然地勾过他的肩膀,心里想着这么好的气氛,难得艾因还是主动,如果不玩野战就太划不来了。
结果她手还没在艾因脖子上捂热乎就被他拽开了。
“腿……”他看了眼路歇尔身下。
伤口又在冒血。
“啊?”路歇尔也低头,抢先找理由,“你开太快了。”
这个显然不能说服艾因,因为装甲车是军方标配,震感很轻微,唯一有点颠簸的地方是刚刚冲下山崖,但是刚刚在车上伤口并没有裂开。
他眉毛拧着:“它真的愈合过吗?”
路歇尔笑起来,不去管伤口,揪住他的领口就往下拽。
她温柔的呼吸贴近他:“艾因,你知道为什么亚特兰蒂斯裔能统治群星那么长时间吗?”
因为他们维持着星轨的平衡,同时具有不可思议的强大力量。
艾因知道路歇尔想说的不是这个,于是问:“为什么?”
“因为亚特兰蒂斯裔不爱。”
不爱,不败。
路歇尔眼睛又眯起来,像月牙弯,她的吻掠过艾因的眉梢,抚摸他的后颈,最终咬上他的耳垂。
她用低而沙哑的声音说:“而我爱你。”
山风吹过,她的视线穿过艾因的黑发,沉入浩瀚无垠的星辰大海,充满了侵略性与占有欲。
她看着脚下的宇宙,一字一句,清清楚楚地重复道:“我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