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八一 旗袍由因

    马上又要到供暖期了，今年政府为解决老城区供暖问题，出资壹仟万元，重新设计了地下管网，对符合条件的老建筑，在不破坏整体建筑的前题下，分户入网，柚子的小院正好临街，属于管网安装范围，今天是管网施工的日子，隔壁张总一早过来，帮柚子搬动家具，一根暖气管道要穿过两家的墙面。

    “张总，谢谢你来帮忙，我正为搬动家具发愁来。”“我们两家是世交，又是一墙之隔，我不来帮你谁来帮你。”柚子被这种真实的情谊感动，换上工作服，就与张总一起干了起来。

    在暖气施工划线的地方，有一个清代的大衣柜，柚子把里边的衣服往外整理，一件对襟提花锦缎旗袍，让张总感到十分惊喜，张总正在筹备婚庆博物馆，收集民间服饰是他的一项重要工作，“柚子，这件衣服是很有历史价值的，十分可贵的。”柚子知道张总的意思，“张总，这是奶奶穿过的旗袍，是用瑞蚨祥最好的缎丝定做的，做工精致，用料讲究，奶奶一直非常珍惜的。”张总用手轻轻抚摸了一下，“手感很好，花纹设计是典型的清代风格，价值应该在十万元以上的。”

    柚子看出张总对这件旗袍爱不释手，但从感情上这讲，这是奶奶留下的遗物，也是柚子的心爱之物，是传家宝，柚子对她给予了深深的感情。“张总，奶奶这件旗袍我穿过表演旗袍秀，真的有感情的，但为了张总的婚庆博物馆，我愿意把她捐赠出来。”张总一下子有些反应不过来，一时无语，他太了解这件旗袍的价值了，柚子的回答真的让他太感动了，“柚子，我真的不知道说什么好，我会好好珍惜这件奶奶的遗物，把凝聚在其中的文化精髓传承下去，谢谢你。”

    柚子仔细地把旗袍折叠整齐，忽然，一个信封掉了下来，柚子连忙打开信封，一张发黄的信笺上，用楷体写满了一页，信是用文言文写的，柚子大体看懂了，内容大概是这样的：“刘会长，谢谢你对我的保护，我现在瑶琴岛很好，只是甚是想念春儿，我为春儿做的棉袄不知是否收到，另外，我为刘会长做的鞋垫也一起托人寄给你，望身体健康，问安。”

    柚子听张妈妈说过，当年张妈妈作为爷爷安插在敌伪的内线，为八路军传递过不少重要的情报，后来为安全起见，爷爷及时把张妈妈转移至瑶琴岛，张妈妈与岛上一户吕姓人家的大儿子成婚生子后，老公被守岛的国军抓去当兵，孤儿寡母，爷爷为减轻张妈妈负担，主动将春儿寄养在一户有钱人家，按月送去养育费，后来张妈妈在老公离岛到台湾后，不到半年，又生下了张总，爷爷为躲避国民党的追捕，经常变动住址，与张妈妈失去联系，解放后，爷爷也去寄养春儿的人家找过，但人去楼空，因此，爷爷心里一直对张妈妈有愧对之情。

    张总一下子就认出了妈妈的笔迹，他也知道有个失落的哥哥，原来妈妈与柚子爷爷的世交是如此之深，“柚子，我们两家真的是世交啊，我把这封信送给妈妈看看吧，她肯定会回忆起来的。”“好的，张总，这封信物归原主吧。”

    一件旗袍里存放了半个世纪的信物，竟然成就了两家人的一段历史情缘，柚子想起在瑶琴岛上见过的吕书记。他的身世与张妈妈遗失的春儿很是相似的，莫非吕书记真是春儿，在没有确凿证据前，柚子没有向张总透露。

    “柚子姐，暖气开通了，我和叶子今年冬天就住在这里了。”小琦走了进来，“小琦，你这段时间失踪了吗，我刚想报案来。”柚子有些生气地数落起来，“对不起，柚子姐，我和叶子到丽江采风去了，刚回来。”，“你们苍山洱海，风花雪月去了，也不给我回信，姐姐生气了。”“柚子姐，是我们不好，下不为例。”一旁的叶子帮忙打圆场，柚子本来是半真半假地说的，小琦和叶子一唱一和，把柚子逗乐了，“哈哈，好了，姐姐没有责怪你们的意思，来一起帮姐姐整理一下屋子，暖气施工队明天就进院施工了。”

    一会功夫，大家就把屋子整理好了，张总向柚子道别，“张总把这封信带个妈妈看，肯定会勾起妈妈的回忆，我们一起想办法，为妈妈把春儿找回了。”柚子嘱咐张总，“柚子，妈妈让我告诉你，今晚过来吃饭。”“好的，谢谢张妈妈。”柚子把奶奶的旗袍装进一个密封袋，送给张总，“柚子姐，给你和旗袍拍张照片吧，做个纪念。”小琦的想法不错。

    大家走了以后，柚子一人呆呆地坐在屋子里，看着院外的柚子树，枝叶凋零，生机全无，心情有些伤感，对面传来小琦和叶子的打闹声，李迪给她来过微信，说是要到南方出差，好长时间再没有回音，从李迪的微信中，柚子感到了李迪的情绪的低沉，以前那个激情似火的李迪不见了，柚子感到有些蹊跷，李迪好像有什么事情隐瞒了自己，窗前的榕树盆景有些干枯，柚子开始浇灌起来，墙外暖气主管道施工的机械声，引起房子有些震动，柚子来到大街上，一台挖掘机正奋力开沟铺管，一群小孩子围在旁边玩游戏，施工队长看到柚子走了上来，他入户设计管道入口时，见过柚子，“对不起，老街的通道太狭窄，我会要求工人仔细施工的。”“辛苦了，我正好要出去散散步，不影响你们施工的。”

    整齐堆砌的暖气管道占去了一半的胡同，共享单车被人胡乱丢弃在路边，有人生起了快马子，浓烈的烟火呛得行人纷纷躲避，快马子是港城人家过去用来烧水用的，用铁皮做的炉底可以放烧菜，上面放铁壶，因为烧水快速，被称为“快马子”，过去因烧菜不用花钱，几乎家家户户都用过，现在也只有上了年纪的老人，用来消遣时光才用的，柚子小时候记得，在胡同口有专门的水房，分钱就可以打一壶热水，爷爷担心柚子被热水烫伤，还专门在暖瓶外边又包裹了一层软皮。

    柚子对这座老城是有感情的，尽管小时候流经门口的西南河封顶了，再也看不到以往“小桥流水人家，枯藤老树昏鸦”的情景，但老城在她心中是有位置的，是永远抹不去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