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层窗户纸被捅破。
原本,在众人面前,夏悠和霍岐南尚且还维持着陌生人疏离的关系。但现在,夏悠俨然不愿意再隔着这一层薄纱说话,无论是明里暗里,都对霍岐南冷嘲热讽。
想来也是,心照不宣的往事,谁都不愿再提及。久而久之那些爱恨埋怨在心里,就变成了一桩禁忌。
好在拍摄时间仅有一月,一个月之后,夏悠就能离开这个鬼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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拍摄结束的那一天,导演提议,到保护区附近城镇的酒店,请大家吃顿散伙饭。
夏悠已经联系助理越芹来保护区接她了,但无奈导演是他们这一行的衣食父母,她不敢得罪,就只好应承下来。
她原以为这仅仅就是一场摄制组之间的饭局,却不想霍岐南竟然也在。
对面坐着自己万分厌恶的人,想来这一顿饭,也不会吃得香甜。
偏偏导演对霍岐南毕恭毕敬地,见他一个人坐着,就凑过去敬酒:“这一个月,我们这一群人,可真是麻烦霍先生了。”
“您客气了。”霍岐南端起酒杯,碰了一下,没喝。
识相的人立刻腾出了霍岐南身边的空位,让导演坐下。导演扒拉着霍岐南的椅背,亲热地像是自家兄弟:“说起来霍先生对我们这次拍摄还满意不?尤其是咱们这演员夏悠……”
猝不及防地,话茬就落到了夏悠身上。
“尤其是咱们这演员夏悠,之前她来的时候,她经纪人就跟我说过,这姑娘特怕鸟,让我多担待着。其实吧,每个人都有那么一两样害怕的东西,还是能体谅的。没想到,这姑娘居然扛着这么大的心理障碍都完成了,真是勇气可嘉。不过第一天把摔鸟的时候,可不是把我给吓死了,还好霍先生海量。”导演大概是喝高了,说话都糊里糊涂的:“来来来,夏悠快来敬霍先生一杯。”
被导演点名,夏悠显然不敢不从。
她站起来,朝霍岐南举杯,笑得花枝招展:“这些日子麻烦霍先生了,我先干为敬。”
她一饮而尽。
一旁的导演在起哄:“先干为敬算个什么东西?夏悠赶紧过来,再敬霍先生一杯。”
夏悠始终明白,在这种饭局场合,名气不响亮的三线女演员,等于是个三/陪女。现在她的名气早就一蹶不振了,再得罪个别导演,怕是也别混了。
好在她向来能忍,这次也不例外。
她握着酒杯,慢悠悠地走过去。导演见她过来,抡起茅台酒瓶,死命地往她的酒杯里灌。无奈酒瓶早就喝干了,一滴都倒不出来。
“服务员你们这儿怎么搞的,这酒怎么喝几口就没了!”导演开骂。
“先生,茅台本身量就不多。”
“那你还不赶紧给我再上几瓶!”
“先生,您这都是第九瓶了,我们这里藏的茅台酒都被您喝完了。”
“什么破店,连茅台都只有几瓶。”
“我们这儿小城镇,平时来不了这么多人。”服务员好声好气地解释。
导演眼见没白酒了,立刻给自己一个台阶下,对着夏悠说:“没事没事,白的没了,咱们就用红的敬霍先生。”
导演立马给夏悠倒了满满一杯红酒,溢出的酒液粘在夏悠的手上,黏黏的。
“霍先生。”她遥遥地将杯子举了起来。
霍岐南终于握着杯子站了起来。
这次,导演很高兴。
两人面对面站着,咫尺的距离,夏悠仿佛能闻见他的呼吸。刚才那一杯白酒下肚,夏悠只觉得腹里滚烫。那热量来得很快,一瞬间就冲进了头脑里,她有点失去理智,也失了平日里的一派作风。
见着眼前红褐色的红酒,她脱口而出:“霍先生,我听说古籍有传言,丹顶鹤冠顶的鲜血有剧毒,因而鹤顶红一滴毙命。这红酒那么红,你就不怕我往里面掺了鹤顶红吗?”
霍岐南举杯,笑得从容:“你多想了,丹顶鹤跟人一样,是恒温动物,不会有毒。”
“真可惜。”
这三个字,令台面上的人,脸色都不太好看。
导演反应机灵,第一个站起来:“霍先生咱们这女演员口无遮拦,您可别放在心上。下次您要是还想投资,跟我们合作的话,咱们可以商量着换演员的。”
投资这二字一出,夏悠总算明白了导演为什么这么兢兢业业地奉承着霍岐南了。
原来,他可是金主呢。
原来,是自己被耍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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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悠出了门,躲在酒店的安全通道口抽烟。
抽烟是进了娱乐圈之后养成的习惯,人总要舒缓压力,她就学了这么一招,跟郁欢学的。
她尤其喜欢在安全通道里抽烟,四下无人,没有灯光,又安静得很,她一点都不担心会有记者偷拍。开一扇窗,看烟圈一圈圈地从唇边掠过,之后被窗口的风偷走,这是她最大的享受。
女士香烟燃到一半的时候,有一双手把烟夺了过去。
“你他妈干什么?”她瞪着霍岐南,恨不得扇他耳光。
“别抽了。”
霍岐南将烟头掐灭,声音淡淡的:“该戒了,什么时候养成的坏习惯。”
“霍先生这也管太宽了吧。”
“小鹤,别任性。”
“任性?”夏悠冷哼一声:“我已经很多年没听见这个词了,曾几何时,我也任性妄为。最后,倒是霍家二公子连本带利地把这两个字给没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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