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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罢,徐秋取下腰间青石剑鞘,立身剑鞘之上,与身后两位前辈叫唤:“此地不宜久留,免得叨扰了三郎读书唷。”
楼三千如坠云雾,询问:“去何处?”
徐秋一指天池,“莫愁前路无知己,天下谁人不识君?天池何其大,寻花问柳去。”
两位前辈眉梢叠喜,当即不光不顾段三郎。
可怜段三郎你,可悲可叹。
行出三百里,身后猛呼:“徐秋,等等老夫。”
两岸青山,江面有一举剑青衫,回首笑问:“山间明月,江上清风,不读书了么?”
紧随其后这位自然是其貌不扬的段三郎,一手掀开宽袍一手御剑,疾射而来,脸色青红,与楼三千与鳖三对视,低下了头,“三郎不读书,四人之中有一位读书人就好。”
一句之后,安静三息。
四位,相视大笑,借清风传遍了江流。
楼三千取笑:“在徐秋面前卖弄学问,当真是老头老奶洗澡。”
段三郎不解,呢喃:“老头老奶洗澡?”
北山捧腹大笑:“老逼老吊。”
徐秋摇头,啧舌,对于这三位的修养实在是不敢恭维,当即留了一句:“附庸风雅。”
不问所去何处,顺江而上。
按照楼三千的说法,天池三教九流是如此划分,此江水绵延天池,自上而下分为上游、中游、以及中游,如今三宗乃是这中游,再往下仍有宗门,不过都是一些喽啰,也正是三教九流之中的九流之辈,而江流上游这错落坐立三教,三教分别为青城门、雾隐门、以及花也门。三教九流也就是如此由来,三教各自崇尚道,儒,佛。难怪那日风波庄内,徐秋道出‘洞府无穷岁月,壶天别有乾坤’这句之时,三位前辈吃惊,敢情是与这道教沾了边。至于雾隐门,崇尚儒家,其门生多为书生意气,不论是诗词或是礼乐均知晓一二,崇尚文人,儒客推崇,山门往来无白丁。后世君臣以及尊师重道俱是来源于此。另外,花也门,顾名思义,花一字向来与佛有缘,清静、柔软、美丽,最能代表虔诚恭敬之心,以花供佛更是具有无殊胜的功德,故而流传徐秋花与佛的名句,例如,借花献佛,例如,赠人玫瑰,手有余香。
三教远非三宗可比,三教之流乃非过江之鲫,俱是池中龙凤,有朝一日平步青云,不在话下。三教之中论前辈归真乃是小数,多数修为为真人,以及御真,这才算是老神仙。谈及小辈,妖艳贱货数不胜数,随便将三宗一位不知名号小辈拎出也是个乘风中上游,至于乘风下游,山门扫地都是不用,小辈可入返璞也并非稀罕事,更有甚者,不过二十弱冠年纪,三教雪藏弟子已是窥探归真门槛。
三教有个规矩,花榜小辈可踏三教,至于年纪稍长者,不过归真,不可入三教。
楼三千言谈于此,滔滔不绝。
徐秋自嘲:“既然如此,咱么四人还是在这江流中游过活罢了。”
楼三千闻言,侧身斜视徐秋,鄙夷一句:“江流中游过活?小子身子单薄,难不成这志向也是仅止步于此么。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若是止步三宗,咱们三位老师傅又是何苦为难与你?”
徐秋笑了笑,打趣:“区区三宗,叫你三位老师傅给陷害,险些命都是丢了。更何况三教之辈,稍微一个不留神,我徐秋可就是名垂青史了。”
徐秋看似是在自嘲,其实是在说风凉话,仍旧将这三位老师傅的行径给记在心头,正取笑哩。
徐秋瞧楼三千不做声,狡黠一笑,一手搭在其肩上,询问:“楼三千,当初地鱼上天池那日,据说你是睡了一位老神仙的婆娘,此事是真是假?”
说到婆娘,楼三千立马来了兴致,当即夸夸其谈,“此事还能有假么,木不言那厮尊崇女子三从四德,整日将自家婆娘给锁在家中,自身落个潇洒,寻花问柳,天下还能有这不公的事儿么?楼某人可是不能忍,实不相瞒,在遇见你小子之前,老夫从来都是瞧不起雾隐门那些假文人,活脱脱的半吊子,做学问么,不深,讲道理么,却是老母猪上树,一套又一套。老夫深知那位婆娘日子不好过,才是深夜入其闺房,解救其于水深火热之中。试问,老夫有甚错?”
俗话说,苍蝇不叮无缝蛋。楼三千自称寻姑娘吃酒睡觉,从来都是青楼贪钱不重身子的女子或是怨懑难平的深闺女子,至于那良家姑娘从未染指,自身的教养刻在骨子里,做不出那样的事。
段三郎闻言,抢道:“实不相瞒,鄙人如是。”
鳖三方要出口,徐秋径直打断,“你不用说,徐某人知道,能与你睡觉的都不是一般人,一般人也看不上你。”
鳖三大怒:“大胆徐秋,胆敢怒骂本尊相貌,要知想当年本尊也是浪里小青龙,游历一趟人间,可胜无数,满街的女子随在本尊身后,企图青睐于她,本尊都是不搭理。如今不过九世轮回罢了,待本尊遇水化龙那一日,小子有你苦头!”
“说完了么?”徐秋笑话。
鳖三闷哼:“说完了,大人。”
鳖三认怂,担惊受怕,毕竟徐秋的手段他已领略,楼三千的洗脚水,荼害生灵,杀人诛心。
听了方才楼三千一番话,徐秋若有所思。楼三千天池百年,自然是轻车熟路,再听其说话语气,隐约中还有些许不屑,续问楼三千:“那位深闺女子的郎君在天池三教之中是何地位?”
“那厮,木不言,三教雾隐门里的一位前辈。”楼三千随口回道。
“打得过么?”
楼三千听徐秋这么一问,立马横刀立马,“打不过,我敢睡他婆娘?”
“那你为何要跑?”
“那厮不讲道义,勾连三教许多前辈围堵老夫一人,能不跑么?”
“当真?”
楼三千喃喃自语:“围堵老夫,老夫也打得过。”
“那你为何要跑?”
这老儿不晓得想见了什么事儿,竟是老脸一红:“刺激。”
“刺激?”
楼三千随口搪塞:“你年纪还小,不懂。”
天下还有徐秋不懂的男女之事?
所谓刺激二字,当年夜读《瓶梅》,之中也有涉及,说那西门公子与某一位姑娘深闺偷行鱼水之事时候,谈及了这二字,在乎一个‘偷’字,其中深意,此处不多交代。其实,算不得什么,人之常情罢了,就好比自身碗里的肉终是没有别人碗里的肉香一般。
徐秋再问:“楼三千,你究竟是何修为?”
楼三千戛然而止,没了下文,许久才道:“为师修为深不可测,凭你如今的乘风下游来说那就是望尘莫及。”
徐秋自讨没趣。
“江流上游,三教之地,我等贸然前去也没个落身之处。”徐秋纳闷道。
“天池之所以名为天池,据说当年某一位堂堂正正的神仙从星河观望,有言,此地如一池山水,地势北偏,这一江水儿自南往北而去,途径千山万水,山有高千尺,水有万丈深,好似水天倒置,故而名为天池。其实,天池好玩的去处多了去了,穷讲究也是颇多,不过一般人都不知晓,老夫游山荡水这些年,见识过了许多。就例如,往雾隐门所去的途中有一山,名为天机山,此山高约三千尺,直入云霄再过千尺,与星辰比肩。据说当年此地本无山,陡有一日,打这青天落下一截黄木,落地生根,不出半年已是三千尺,后人称为天机山。至于天机山么,常人若是瞧见了顶多是兴叹一句,高山巍然,不知其中门道。”
徐秋有些兴致,抬眼楼三千,续问:“天机山,有甚讲究?”
楼三千轻咳两声,挽了衣袖,回道:“由于临近雾隐门,故而这天机山这些年来一直由这雾隐门照看。而雾隐门崇尚文人,估摸着是闲来无事,在这三千尺的天机山上,建了一座恢弘殿堂,名为往来殿,具体如何恢弘,老夫读书少,说不上下,总之一两句话说不清楚。往来殿内那才是热闹,不论是街巷或是酒楼应有尽有,尤其是那貌美女子,数不胜数。雾隐门这个假文人圣地好客,殿前张贴,‘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迎这天池三教东西南北客。”
楼三千一句之后,身后三位俱是舌桥不下,俱是出口。
徐秋:“圣贤天机山。”
段三郎:“姑娘当真数不胜数?”
鳖三:“有卖臭豆腐否?”
三句简短,就已分出了高低。
不过各位也是相互不嫌弃,各自是指鼻子骂脸哈哈大笑。
天幕泛白,江流湍急。
那一袭青衫自始至终不曾回首张望三宗,谈笑间往江流上游而去,待这三位老前辈吵闹时候,碎碎念念:“别后不知君远近。触目凄凉多少闷。渐行渐远渐无书,水阔鱼沉何处问。”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