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交到秦忆手上。这种幸福的感觉让她觉得这个肇事者都不可恨了。
“给,谢谢你!”
秦忆笑了一下,接过水,放在床头柜上。
“来,姐,你躺下。”他轻轻地挪开身子,正要把寒洲放下。
门外响起急匆匆的脚步声,寒洲挣了挣,想看看是不是老陈。
“儿子,她醒了?”随着声音冲进来一个五十来岁的中年妇人。她嗓门儿挺大,说话的声音还带着喘息。
“你嚷嚷什么?没看见墙上的‘进入病区,禁止喧哗’吗?”她身后的一个中年人呵斥了她一句。可是,他的声音也够大。
寒洲失望地往后顿了一下,结结实实地靠在秦忆的身上。
妈呀,这就是她刚刚想的志愿者家庭!
秦忆说话了:“妈,你小声点儿,整个走廊都听见你叫了!”
“嘿嘿,妈这不是高兴吗?”她讪讪地笑着,对寒洲点了点头。
“高兴,就是高兴,今儿是真高兴!”他爹补充了一下。
儿子又说话了:“妈,你不是做头发去了,怎么这么快呢?想着,怎么也得下午才能来?”
那当妈的一撩头发,满有风情地扭了一下大粗腰,说:“别提了,首席总监陪着老婆休产假去了,别人我信不过,就只好拉着你爸回来了!”
那当爹的说:“休产假好啊,省得等得我心烦,每次去,不喝五杯水,她是完不了啊!”
说完,也不顾老婆的白眼,往前走了两步,对一脸旁观模样的寒洲说:“我姓秦,小寒老师就叫我老秦就行!”说完,挺尊敬地把名片放在寒洲的手上。
寒洲看了眼,啊,是楷书,终于回到楷书的世界了。
“长治兴旺煤业集团董事长?”
她疑惑地看着眼前这个油光光秃顶的人。
那人连忙摇手。“不不不,现在不干煤炭了,国家把煤矿收购了,正在家闲着呢!那上面,只有手机号还是能用的,住址那些都不是了。等你好利索了,去我新家,离五棵松地铁站不远!”
他说话很真诚,不由得让人心生好感。
而旁边的女人正在顺手归置房间中的椅子和垃圾桶,看上去,自然妥帖、不烦不燥的样子,倒是和脑子当中那些符号化的富婆不同。
寒洲想起了国家治理山西矿难的重大举措——“国进民退”,看来,这位老秦就是拿了钱退下来的人。
那么多钱可怎么花呀?这是她忽然想到的问题。
有人炒楼,结果北京的房价更贵了!
有人炒股,结果大笔资金的进入搞得小散户更茫然了。
钱多也是害呀!只是不知他们家害到什么程度!
“秦先生——”她犹豫着开口。
“哎——,别先生、后生的啦,我们山西人,不习惯这么叫,这多显得生分!你要叫就叫老秦或者秦哥都行,在我们长治,提起秦哥,没有第二个人!”
小寒不禁笑了,这份豪爽自信,也真是难得一见呢!
秦忆却“啧”了一声,不知他夹在中间算是啥辈份!
“那——秦哥,我听他说我们之间签协议了?”她试探着问出她关心的问题。
“这个嘛,签了,到法院签的,都生效了!”
“我——能看看吗?毕竟我是当事人!”她很怕她昏迷的情况下老陈吃亏。老陈这人,人家叫他一声哥,他就恨不得把肉割给人家。
老秦豪爽地一挥手,说:“没问题!没问题!已经把你撞成这样了,哪能让你经济上吃亏,我老秦做不出那种事来!只是今天陪他妈弄头发,那文件没拿,明天给你看哇!”
小寒点点头,人家有诚意,她还有啥说的。
这时,秦忆他妈往前进了一步,说:“呀,这事呢,是我家儿子对不起你,可是,出了事以后,我还得谢谢你呢!说句不好听的话,这算好事呢!”
这话听得让人直皱眉,怎么还算好事呢?寒洲心情立马不好了。
连老秦都撇着嘴说:“你这叫咋说话呢?人家寒老师这还在病床上躺着呢!”
他妈却自顾自地说:“我这个人直,没文化,也不会说话。但是寒老师你别生气,我家儿子自从法院签了协议,整个人就变了。以前,家里不是有几个钱吗?让他到加拿大留学去了,结果?人家五年上完了,他七年都没毕业,光语言班就上了三年!证书呢,倒是拿回来几个,可没一个用得上,开游艇的一个,开飞机的一个,……妈呀!我一看,这长治是放不下他啦,只好来北京。可是,游艇和飞机还没买呢,把我吓的,交上赖朋友啦!那两个家伙吸毒呢,前些日子已经被抓进去了!你说说!唉!”
她说着说着,眼泪就要下来了。
“妈!这话你说几遍啦?”秦忆扯了张纸巾给她递了过去。
他妈拿过来,欣慰地擦了擦,一边擦一边对寒洲说:“看见没有,这就是变化。以前,我哪敢当着人的面说他呢?他动不动就出走,把我吓得整晚整晚地找人,公安局报失踪都报了两回。自从出了你这事,他一下变懂事了。他还给我们老俩口磕头呢,不叫爹妈不开口说话,不像以前,张口就是秦大礼、李秀娥,你们特玛的……”
“行了!行了!”老秦受不住,上来阻拦她。“就你嘴碎,孩子大了,也不说给孩子留点面子,怨不得孩子不想听你话,老想往外面跑呢!“
他妈翻了他爹一眼,这回很听话地闭上了嘴巴。
小寒不由苦笑,富二代的成长一定要经历这种挫折才能长大吗?什么逻辑!
也奇怪,这黑小子听母亲这么唠叨他就像听别人的故事一样,安安静静的,一点都不烦躁、不生气,这真是个稀有品种啊!
“妈妈!妈妈!”门口响起清脆的童音。(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