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伙再也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一步跳下马车,向着石板桥对岸飞奔而去,带着哭声的童音顺着微凉的秋风远远传了过去:“娘亲,娘亲,简儿好想你啊,娘亲!”这一声呼唤,顿时令见者伤神,闻者落泪,坚强如黑凤凰司芸依,也禁不住将头伏在杜青林肩上悄悄落泪。
樊简像乳燕投林一般扑进杜月娘的怀中,母子二人在石板桥边抱头痛哭。都说母子连心,杜月娘二人从樊简出生至汴梁城走失之前,一天也没有分开过,这回骤然分开两个多月,并且都以为此生再也见不到对方,这其中的痛苦和煎熬,外人实在是难以理解。
母子二人哭了一阵,杜月娘才发现樊简胳膊上还吊着一根白色绷带,急忙问起情况,樊简安慰母亲说只是受了点小伤,已经快好了,杜月娘又是一阵难过,小心翼翼地捧起樊简的小脸仔细端详,声音哽咽道:“简儿,你受苦了,让娘亲好好看看,你比以前黑了,也瘦了,都是娘亲不好,没有保护好你,娘亲真没用!”
樊简也抽噎着道:“不怪娘亲,都是简儿不好,简儿…简儿不听话,不该闹着要去看…去看喷火表演,我们要是不去看表演,简儿就不会被坏人抓走,也就…也就不会让娘担心了。”
母子二人正低声说话,冷不防一旁有人轻轻“咳”了一声,杜月娘这才意识到,跟随樊简而来的还有其他人。她忙收住哭声,向樊简身后看去,这一看顿时破涕为笑,只见一个身穿青色长衫、阳光帅气的男青年,正似笑非笑的盯着自己娘俩,可不就是弟弟杜青云嘛!而在弟弟旁边还,还站着一位全身黑衣、身披斗篷,容貌极其俊美的女孩。
杜月娘转身用衣袖拭干泪痕,再次转回来的时候,整个人已经恢复了之前的从容,她用一只手揽着樊简的肩膀,冲着杜青林嗔道:“臭小子,这么多年不见,还是没有变化,有外人来也不知道提前通知姐姐一声,就看着我们娘俩在这出丑么?”
杜青林正要辩解,司芸依已经给先他一步,轻声道:“阿姐,是我不让他说话的,你们母子好不容易重新团聚,就应该在一起多说说话。”
杜月娘闻言,意味深长的看了杜青林一眼,上前拉住司芸依的手,笑道:“好啊,终于有人能管住这小子了,不知道爹娘知道这个消息会有多开心!”
司芸依俏脸微红,狠狠的刮了杜青林一眼,杜青林顿时愣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杜月娘见他这幅模样,心中就是一乐,嘴上故意责怪道:“还不给姐姐介绍一下吗?”
杜青林这才反应过来,急忙为两人做了介绍。杜月娘今日既找回了儿子,又见到阔别十年的弟弟,并且弟弟还带回来一个如此漂亮的女孩,心中自是格外高兴,这一两个月来的阴霾顿时一扫而光,左手牵着樊简,右手拉着司芸依向家中走去,只留下杜青林一人在后面百无聊赖的赶着马车。
杜家是响水镇最大的一户人家,主要是因为杜家从先祖开始,世代行医,每一代家主都以济世救人为宗旨,不仅医术精湛,且医德高尚,在这武当山周围方圆数百里内都极有名气。
杜月娘带着司芸依和樊简二人穿过小镇中间一条铺满青石板的主干道,来到一座巨大恢弘的宅院门口。杜家上下早就得到禀报,此时大门口黑压压站了满了人,樊简还是头一次见到这么多人迎接自己,心中禁不住有些紧张。他紧紧握住杜月娘的手,向人群方向看去,只见人群正中笔直站立着一位身材瘦削、气质儒雅、面相慈和的老人,令他一望之下顿生好感。樊简虽然从小在爷爷身边长大,但因为爷爷是武将出身,平常对他格外严厉,所以樊简对爷爷更多的是敬畏,可眼前这个老人,由内而外散发出的亲切和蔼,让他一见之下就产生了深深的孺慕之情。
几人说话间已经走到人群正前方几步处,老人望着樊简的笑容更加浓郁了。杜月娘指着老人和他身边的一位相貌气质与自己相仿,只是年龄显得大了许多的妇人,低声对樊简道:“简儿,快来拜见外公和外婆。”
樊简乖乖跪下,正要磕头,没想到有人比他动作更快,就听“扑通”一声,那人已经跪在他身旁,樊简扭头看去,发现竟是舅舅杜青林,就听青林高声道:“不肖子杜青林,拜见父亲母亲大人!”说着便一头磕了下去。
樊简见状也有样学样,跟着高声喊道:“不肖外孙樊简,拜见外公和外婆大人!”说完也跟着一头磕了下去,众人都被他那滑稽的模样逗得哈哈大笑。
那儒雅老人正是杜月娘和杜青林的父亲,樊简的外公杜如海,身旁的妇人是两人的母亲,樊简的外婆秦氏。他满面笑容上前两步,用手在儿子肩膀上用力拍了拍,算是回应,然后双手伸向樊简腋下,一把将他抱了起来,竟然丝毫不显吃力,樊简也就顺从的被老人抱在怀里,一旁秦氏见状,急忙先上前扶起儿子,然后转身拉住樊简小手仔细端详,脸上溢满了慈祥的笑容。
杜月娘怕冷落了司芸依,悄悄拽了拽母亲的袖子,然后向司芸依所在方向指了指,笑着说道:“母亲,这是弟弟的好朋友司芸依,这次能够救出简儿,司姑娘可是帮了大忙了呢!”
秦氏闻言更加高兴,慌忙转身走向司芸依走去,过程中悄悄与杜月娘交换了一个询问的眼神,在获得杜月娘肯定的答复后,老太太走路更加轻快了,脸上的笑容也愈发灿烂了。她上前拉住司芸依的双手问东问西,简直是越看越喜欢,司芸依虽然号称黑凤凰,单枪匹马独闯土匪老巢也不含糊,可毕竟还只是个尚未出闺房的姑娘,面对老太太的火热攻势,很快便败下阵来,螓首低垂,一张俏脸羞得像熟透的红苹果一样,只是偶尔瞥向不远处仿佛没事人一样的杜青林时,才会翻出一个恶狠狠地白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