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雪川听皇上没半点动静,这冷汗登时就挂了满脸,又嗫嚅道:“北疆也不安定,连年征战,今年开春又闹了瘟疫,赈灾也花去不少银子,且说着田地赋税减半,入不敷出….”
元荆的脸给日光一映,冷成了冰,
可语气却很是平和,“爱卿的意思,是朕不该将减轻赋税?”
付雪川闻言,噗通的一声跪在地上,浑身都僵了,
“皇上明鉴..老臣万万没有这个意思..皇上体恤民间疾苦,减少税赋,可是大大的好事…”
元荆眼下戾气浓郁,“朕记得去年查抄奸党,抄出来的数目,朕可没忘了。”
付雪川伏地贴面,脸色儿灰成了砂纸。
话说那去年的今天,正是皇上斗倒了何晏一党的日子,接连几个月的血雨腥风,朝廷的官员砍了大半,抄家抄出来的黄金白银,足足千万两。
可大平内乱不止,外贼不息,加之百姓贫苦,到处都是使银子的地方,以至于不到一年的时间这国库再度干枯。
元荆神色微沉,“吩咐下面,一笔一笔的给朕查,当间若有中饱私囊者,一律处斩。”
付雪川长舒口气,“微臣谨遵皇上圣谕。”
元荆静了半晌,“国库现在能拿出多少?”
付雪川酝酿半晌,豁了出去,“六十万两。”
元荆敛紧了眉,不再去看他,“下去罢。”
付雪川自地上磕个响头,“老臣告退。”
语毕,才缓慢起来,躬身退出。
喜连接过小太监送进来的炖盅,搁在元荆身侧龙案,轻声问道:“皇上,等会儿去哪里用早膳?”
元荆负手立在一侧,眸光里挥之不去的倦色,开了口,却是答非所问,“你去查一查,宫里头的内藏库还有多少银子。”
喜连应一声,心里头清楚的很。
这意思,是皇上又要给国库贴钱了。
说话间有小太监进了门,那高兴劲几欲从面皮底下挣了出来,害怕也顾不得了,进了内殿便直接跪在地上,
“启禀皇上,奴才奉zu殿娘娘的意思过来传话,说是娘娘有喜了。”
元荆没听清楚,垂眼望着那小太监,“喜?”
喜连赶忙跪在地上,“奴才恭喜皇上,娘娘要给皇上添小皇子了。”
元荆这才明白过来。
“皇子…..”元荆若有似无的笑了一下,却是讥诮大过欣喜。“zu殿的娘娘是哪个?”
喜连恭声道:“回皇上,是宁月关的长小姐,宁嫔。”
元荆冲着众人摆摆手,“摆驾,朕去看看她。”
喜连赶忙退到外头张罗,只半盏茶的时辰,一队人便朝着zu殿,浩浩荡荡而去。
***
后宫某处,
花枝招展的两人猫着腰贴宫墙急行。
淮淮扛着身后的大旗,眼底凝重,“春宝,你怎么也来了。”
春宝捂住衣裳上贴的绿叶,神色凌厉,“我同你练了那么多日,戏比你更加精湛,若是不来,实在可惜。”
“好!”
“走着——”
两人并肩而行,自后宫跑到前殿,无视一路怪谲的目光,直奔福寿殿而去。
可还未到,便老远的瞧见了一队带刀侍卫,两个人忙蹲在墙根底下,直勾勾的盯着那一队人。
春宝头顶给死人烧的元宝,一身的芦荟,音色压的极低,“那人在里头不?”
淮淮背后绑十杆大旗,动起来很是费劲,“春宝,这小桂子的旗糊的忒大了些吧…”
春宝狠皱了一下眉,回过头瞪淮淮一眼,手指放在唇上,低低的嘘了一下。
淮淮给春宝两个脸蛋儿上的高原红吓的退避三舍,“春宝….你什么时候还给自己涂了胭脂
?好像有些多罢?”
春宝上去一拳,只可惜因手臂过短而打了个空,“小点声,当心给发现..”
淮淮掏掏耳朵,侧过头,“你说啥?”
春宝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摸样,大声道:“你倒是小点声,回头给人发现了,便不威风了。”
淮淮伸了头,遥望远处,“看样子,那队人离咱们还有十几丈远,便是你在此地大声呼号,该也不会有人听见罢…”
春宝猛松口气,自个儿给自个儿顺着心口,“你不早些说,我差点憋背了气。”
后又道:“你仔细瞧瞧,那俊侍卫在不在里头?”
淮淮看了许久,“忒远了,看不清。”
春宝急道:“现在呢?”
“还是看不清。”
“那现在呢?”
“就是他!最前头那个…..哎呀今儿真俊!”
春宝攥紧了手,咬着牙,些许紧张,“待再近些,你我就即刻出去,千万别忘了我交你的把式,袖子可要舞起来。”
淮淮点点头,“啥时候出去?”
春宝道:“再近点。”
“那现在呢?”
“再近点。”
“那现在呢?”
“走你——”春宝语毕,弩眼鼓腮,如脱缰野马,风一样窜了出去。
才跑了一丈远,身上的芦荟就掉了一地。
淮淮一愣,也做疯癫之势跟上前。
只可惜未跑几步,便踩着了啷当下来的大袖子,一个不稳,连带着背上十杆大旗,整个人栽倒在雪地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