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3、第 103 章

r />     这天沈国安提前叮嘱了顾音音，下班等着他去接，两人要去游轮上吃顿饭。

    因为沈国安请一位大老板吃饭，说好了要带上妻子，顾音音也答应了下来。

    下班她立即脱掉白大褂，洗了洗手，准备出门，刚走到走廊里，就瞧见杨柳满头大汗的跑了过来喊道：“顾音音不好了！出事了！去抢救室！”

    顾音音来不及思考，直接冲到了抢救室，却瞧见地上，看着一个孕妇，孕妇两腿之间都是血，惊恐无比的正在哭着喊：“医生，医生！求求你们救救我！”

    顾音音和杨柳立即让护士把孕妇抬到了床上。

    杨柳立即拉起帘子，顾音音戴着手套给孕妇检查了一番，她当机立断表明必须立即剖腹产！

    可孕妇的家人在外叫嚷起来：“我们家小婷，才刚刚9个月，什么剖腹产？！我们是要顺产的！生孩子这种事情瓜熟蒂落才是老祖宗传下来的，医生就是为了赚黑心钱，我们不做剖腹产！”

    杨柳气愤的冲他们喊：“孕妇都成这样了，还不做剖腹产，到时候一尸两命，你们承担得起吗？”

    孕妇家人一脸蛮横：“怎么可能一尸两命？！你们医生是干嘛的，你们就是要救人的！你们把它救好就行，生孩子那等她自己生！”

    眼看着病人家属迟迟不肯签字，顾音音怒了，大喊一声说道：“既然不相信我们医院为什么要来我们医院？都到了这个关头了，病人很快就坚持不住了！我们是医生不是神，如果你们觉得不做剖腹产也能救她，那你们自己救！”

    说完她看向晓婷的丈夫吼道：“老年人没读过书不识字不懂得那些道理，难道你也不懂吗？你要眼睁睁看着你的妻子和孩子都丢掉性命吗？作为一个男人，你怎么就这么窝囊！我告诉你，你再不签字，你妻子和孩子马上就会出事！”

    忽然本身在床上奄奄一息的小亭，艰难的撑着床，歪头看过来，她哀求道：“医生，我真的不想剖腹产，剖腹产对孩子不好，我我再坚持一下......”

    顾音音简直要被这一家人气到灵魂出窍，她瞪着眼睛问他们：“既然你们不想剖腹产，那你们来干什么？我实话告诉你们，如果你不选择剖腹产，你这个孩子没得救！”

    晓婷面色苍白，却坚定的说：“孩子还在动呢，怎么可能会出事？别人能生我也能生，自古以来大家都是顺产生孩子，谁发明的剖腹产呀？对孩子肯定有害！我妈和我婆婆都告诉我，绝对不能剖腹产！”

    晓婷的丈夫扶住她，她的婆婆狠狠的剜了顾音音一眼，说道：“走！咱们换家医院，这家医院没本事，怪不得大家都看不起西山医院，早知道就不来了！”

    一家人扶着产妇晓婷往外走，顾音音愣愣的看着他们心思复杂，她想喊住晓婷她们，可又知道如果喊住了他们，结果会是什么。

    最终她浑身疲惫，什么都没有说。

    杨柳恨恨的跺脚说道：“这个孕妇迟早被他们家人的无知愚昧害死！”

    顾音音没有出声，她干了一天的门诊，实在是觉得疲惫至极，转身摘下手套洗了洗手，说道：“杨柳我下班了。”

    她背起包，刚走到医院大楼外面就瞧见晓婷在家人的搀扶下走到了大门口，晓婷就已经坚持不住了，整个人软绵绵的倒在了地上，嘴里不住的喊疼，地上又是一滩红艳艳的血！

    顾音音心里一惊，只怕这个孩子是保不住了！

    她冲过去喊道：“你们跟我去医院真的不能再等了，现在必须立刻剖腹产！”

    可是小婷的家人完全不相信他了，几个人拖着小婷就要去其他的医院。

    一个大肚子的孕妇还在不停的流血，又被她婆婆和丈夫这样拖着，走着走着，就有一块热乎乎的东西从腿间滑了下来！

    顾音音睁大眼睛看着这恐怖的一幕，小婷的婆婆啊的一声尖叫了起来，直接松开了晓婷。

    小婷的丈夫太过瘦弱，撑不住她，两人都摔倒在地，小婷震惊的看着自己忽然生出来的孩子，害怕地冲婆婆喊：“妈！妈！怎么怎么现在生了呀！”

    那孩子面色青紫，早已没有了呼吸，一声也没有哭，小婷的婆婆看了一眼骂道：“怪胎怪胎！”

    顾音音直接冲了过去，冲着两个路过的护士喊道：“快来救人快来救人！”

    等他们再次把小婷和孩子弄到抢救室，晓婷的丈夫和婆婆也跟了上来，那婆婆喊道：“你们救了我们也不交钱，这孩子就是个怪胎，浑身都是青紫，肯定是妖怪！”

    只可惜孩子已经救不回来了，完全失去了呼吸，一个幼小的生命还没有看见过这个世界，就这样活生生的被他的家人害死了。

    这孩子可不瘦，肥嘟嘟的，瞧着就有七八斤重，是个小男孩，还是个双眼皮，可此时他眼睛紧闭，已经没有了生命气息。

    晓婷崩溃大哭，直接晕了过去，她婆婆摸摸胸口说道：“幸好死了，怪胎！”

    顾音音觉得心脏很疼很难受，她从来没有经历过这样的事情，冷漠的转头看向小婷的婆婆说道：“这还是个男孩，你肯定很想要孙子吧？”

    小婷的婆婆这才哭起来喊道：“哎呀，我的大孙子呀，都是医院害了我的孙子呀，我就盼着孙子呢，该死的医生你还我孙子！”

    整个晚上闹腾的不行，沈国安在楼下等不到顾音音就上楼来找，瞧见顾音音站在人群中失魂落魄的、走过来拉住了她：“你还没下班吗？”

    顾音音抬头看向他，声音很是疲惫：“刚下班，走吧。”

    她跟着沈国安一起去参加了饭局，因为知道今天的饭局也很重要，对沈国安的生意有很大影响，席间也维持着得体的微笑，可她知道自己心里特别难受。

    有人敬酒，沈国安护着顾音音不让她喝，顾音音还是喝了一点，很快她就有些醉了。

    迷迷糊糊中，顾音音看着沈国安和人不停的敬酒，你来我往，觥筹交错之中，这个世界好似热闹又繁华。

    可她却亲眼的看见一个小生命都没来得及，看一眼这个世界的风景就那么的走了。

    而她还是医生呢，如果她当时强硬一点，也许就救了这个孩子吧，可在瞻前顾后，考虑到自己终究没有强硬。

    顾音音神思恍惚，都不知道酒局是什么时候结束的，沈国安扶着她把她放到了车里，顾音音泪眼朦胧的，沈国安坐在车里搂着她问道：“你今天到底怎么了？”

    几乎就在那一瞬间，顾音音放声大哭，她趴在沈国安的怀里伤心至极。

    沈国安还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顾音音，他的音音一向乐观坚定，什么事情都不害怕，始终笑呵呵的。

    沈国安拍着顾音音的背说道：“有我在，你别怕！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跟我说说。”

    顾音音红这眼抽抽嗒嗒的，把今天发生的事情说了，最后又痛哭起来。

    “如果我强硬一点，非要救他们给他们做手术，也许孩子就会活下来了，可是我没有，他们走的时候我没有拦住！都怪我，今天都怪我！”

    这事儿的确让人伤心，沈国安摸摸她的脑袋，在她的额头上亲了一口说道：“各人有各命，有时候我们也管不了太多，这个世界上可怜的人太多了。那样的一个家庭，也许他自己根本就不想出生吧，说起来也是悲哀一桩。”

    他摸摸顾音音的脸，安慰道：“你既然选择了当医生以后还会遇见各种各样的事情，生老病死都会遇见。你要把它当成一个正常的事情，尽力了就行。如果他的家人没有百般阻挠，你一定会尽全力救他的，是不是？”

    顾音音点点头，她当然会尽全力去救，可毕竟在这个孩子面前她做不了主。

    沈国安叹气，轻轻说道：“其实不是每个人都想活着的，我小的时候也想过死掉，那时候觉得父母不爱自己活着真是多余啊。直到后来遇见了你，才感受到了活着的美妙。但也不是每个人都像我这么幸运，我只想跟你说，如果我们有幸活着，就用力去追求幸福。看开一点吧，我会永远陪着你的。”

    这一整个晚上顾音音都不开心，想起来就会流眼泪，沈国安忙着安慰她，几乎什么事情也没做。

    第二天顾音音到了西山医院，杨柳立即找到她跟她说：“昨晚上那个小孩本身就患有先天性心脏病，在肚子里脐带绕颈窒息而亡，别说他家人不想救他，就是救了他，他这辈子只怕也命途多舛，哎，太可怜了！”

    顾音音微微一怔，又想起了孩子紧闭的双眼，心情难受极了。

    哪怕知道有千万种情况，知道这孩子活下来也不容易，可能还是难以接受，杨柳看出她的不高兴，低声说道：“很多时候我们尽力就行，不能太伤心，伤心影响了工作，还怎么救其他的病人呢？其实你已经算幸运了，你来到西山医院这么久都没有遇见过一次这样的事情。但是既然我们当医生以后会遇见很多很多人无法救治的人。别想太多了。”

    顾音音点点头说道：“道理我都懂，就是可能还是经验不够，我会慢慢坚强起来的。”

    所幸当时有不少人成为了目击者，小婷和她的家人也不敢来闹，知道这件事的过错方是他们自己。

    但这家人非常狠心，离开医院的时候竟然都没有要孩子的尸体，任由医院处理。

    顾音音知道之后唏嘘几声，只希望这孩子下辈子投胎投到一个好一点的家庭。

    这天晚上轮到顾音音值班，没有病人的时候，她就拿着一台小收音机到休息室里躺着。

    顾音音习惯性的收听一档叫做情话情歌的节目，主持人声音清甜婉转，非常悦耳，还带着磁性，晚上疲惫的时候听着这档节目，就让人觉得身心放松。

    她闭上眼睛把小收音机放在枕头旁边，听着听着忽然听到了一阵熟悉的声音，是主持人接进来一则通话。

    男人低沉的声音宛如潺潺流水：“我想点一首甜蜜蜜送给我的妻子，希望她每天都能开心一点。”

    顾音音立即睁开眼睛，这声音怎么这么像沈国安呀！

    主持人笑着答应了男人的请求，很快就播放了一首《甜蜜蜜》。

    接着，接通了第二位听众的来电，这是一位少年，他声音轻浅：“你好主持人，我想点一首《甜蜜蜜》送给我母亲，希望她每天都高高兴兴的。”

    主持人忍不住哇噻一声问道：“你跟刚刚那位是什么关系？你们组团来的吗？”

    少年羞涩一笑说道：“这个保密。”

    主持人又播放了一遍甜蜜蜜，并且赞道：“真羡慕今晚上的女主角！”

    接着主持人接通下一次来电，说道：“不会还是甜蜜蜜吧？”

    这次是一位小女生，她声音娇甜可爱，对着主持人礼貌的说：“姐姐，我想通过你的平台告诉我妈妈一声，10分钟以后，看向滨城的西南方。”

    主持人好奇的问：“西南方？西南方有什么呀？”

    那女孩甜甜的笑道：“暂时保密！”

    深夜，收音机前的听众忽然都来了精神，大家一起收拾起来，准备看下西南方。

    有的趴在窗口，有的赶紧站到外面的空地上，顾音音急匆匆的穿上鞋子，她跑到医院外面的空地上，深夜听收音机的人可不少，不少人也都跑了出来。

    安静的天空上什么都没有，只有几颗在城市的灯火映照下不甚明亮的星星。

    顾音音心里有点紧张，忽然西南方砰砰几声，绚烂的烟花炸开在天幕中，映得原本黑漆漆的天空，色彩鲜艳，宛如油画一般。

    那烟花非常的大，是寻常人家过年时都见不到的盛况。

    巨大的烟花炸开来，再分别炸成许多小花，各种各样的形状，美不胜收！

    顾音音，一动不动的盯着那些烟花，内心震撼。

    烟花整整放了半个小时，不仅顾音音开心了起来，整个滨城的人都觉得难忘，谁也没有见过这么漂亮的烟花呀！

    烟花一结束，顾音音就找了一部电话往家里打了回去。

    其实此时，沈家三个人正守在电话旁边呢。

    沈国安跟沈玉琴还有沈明康打赌说：“你们娘肯定会打电话回来。”

    沈玉清不信：“这个时候娘肯定睡觉了，都不一定能听得到我们在收音机里点的歌，也许正好有病人呢！”

    沈国安拍拍她的头：“你娘升职了你都不知道吗？她现在已经是副主任了，一般的小病都不需要她亲手去治疗的，出现重大事故才会需要她。”

    俩孩子齐齐喊道：“不知道呀，娘没说过呢！”

    原来他们的娘竟然这么厉害，年纪轻轻就已经当了副主任！

    三个人正说着话呢，电话忽然响了起来，沈玉清眼疾手快一把抢过来电话接起来就喊道：“娘！”

    顾音音被她清脆的声音吓到了，立即笑着问：“怎么还没睡呢？”

    沈玉青嗲嗲的说：“娘没有睡我舍不得睡，娘，烟花好看吗？”

    顾音音心里暖暖的，赶紧说：“好看特别好看！你们爷仨真会想点子！”

    沈玉清笑眯眯的，还要说话呢，沈明康抢过了电话说道：“娘，我们一人跟你说五句话，说完你就赶紧睡吧，万一夜里又有紧急事故，你还要起来忙呢！”

    沈玉清不服气，在旁边坐着就喊道：“哥哥一个人说五句可我才说了两句呢！”

    沈明康面不改色的说：“这不是第三句吗？”

    沈玉清气得跺脚：“你无赖你无耻！”

    沈明康淡淡说道：“哦，第四句。”

    沈玉清瞪大眼睛，这第五句话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急的抓耳挠腮。

    顾音音在电话那边笑了起来，说道：“你们俩小时候感情还挺好的，现在越大越喜欢吵架。”

    沈明康却把电话给了沈玉清，轻轻说道：“我们不喜欢吵架，只是希望你能开心一点。”

    顾音音眼睛一下子湿润了，沈玉清飞快的说了一句：“娘，我会乖乖睡觉的，你也要好好睡觉，晚安！”

    她说完识趣地把电话塞到了她爹手里，俩孩子赶紧回自己屋睡觉去了。

    沈国安和顾音音便就着电话聊了好一会儿天，两人仿佛说不完的话，说着说着才猛然发现都过去半个多小时了，沈国安赶紧要挂电话，怕影响顾音音休息。

    挂了电话，虽然不在一个地方的两口子，却都觉得心里暖暖的无比踏实，这一觉睡得也很香。

    只是同一个城市终究有人睡得不安稳。

    梅玲想尽办法借了很多高利贷，囤积了一大批的棉袄原料，原本想着夏天过去秋天到来，很快就能开始卖棉袄了，到时候她就能发一笔横财了。

    可今晚让整个滨城人民都振奋了的烟花提醒了她，沈国安已经用一种火箭般的速度发达了，他估摸着已经买了轿车，想尽办法宠着顾音音。

    她清楚的记着，上辈子沈国安为了给顾音音放这满天空的烟花，花了一大笔钱，那一笔钱足够梅玲富裕的过一辈子了。

    这一场绚烂震撼的烟花，被人记了几十年，她也永远不会忘记自己当时的惊艳与心酸。

    为什么人跟人的生活总是不一样呢？梅玲翻来覆去一整夜都没有睡着，她怎么也想不通想不明白，幸福的那个人，为什么不是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