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四辆大车的铜钱耀眼生辉,‘晃’的人睁不开眼睛。
杜荷立于门口的台阶上,衣袂飘飘,白衣胜雪,身后是昂首挺胸的书僮杜安和恬静动人的侍女小米。
管家杜崇眼珠子瞪的老大,一眨不眨的盯着车上那些铜钱,激动的全身抖成一团。
半年了,自从老爷过世之后,他就再也没见过如此运钱的场面,今天,终于又见到了,满满四大车的铜钱,加起来怕是足有两千贯之多。
前来要钱的七八个商人中有几人都快要哭了,看看那运钱的大车,再看看负责押运的禁军,后悔的恨不能抽自己几个嘴巴。
艹,当初是谁说杜家倒了,家里已经没有钱了的?
没有钱那车里堆的是什么?铜块么?
尼玛,就算是铜块,在大唐那也是跟钱划等号的好不好!
便在此时,杜荷开口了:“崇叔,怎么回事,这些都是什么人?”
人是英雄钱是胆,整整四大车铜钱摆在面前,让原本还心绪难平的杜崇平静的像是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样,淡淡说道:“回二公子,这些都是负责给府上供应时蔬和日用品的商户,今天来……。”
“我是来看看府上是否还有其它需要,这不是已经入秋了么,府上应是需要柴炭吧,我们就是想问问杜管家,有没有需要。”
负责给府上供应柴炭的商人不等杜崇把话说完,连忙接了上去,一边说还一边不断向老杜使眼色,哀求之色溢于言表。
只是,杜崇却并未给他面子,毕竟当初老杜活着的时候,杜府的杜管家在长安城也算是一号人物,供货商想要见他不送上百把十贯的礼物,连声音都别想听到。
可刚刚倒好,给这帮眼中只有钱的商人赔情说好话不说,还被人拿话好一顿挤兑,若是就这么轻松的放下,以后也不用在长安城混了。
当下,杜崇毫不犹豫接着之前的话说道:“二公子,他们都是来要钱的,说是府上已经不行了,怕损失了货款,想要提前把款子结了。”
这眼药上的,斩尽杀绝啊。
杜荷听完不得不对杜崇挑根大拇指,赞一声好。
便在此时,那胖大商人站了出来,梗着脖子朝杜荷拱拱手:“二公子,不是我等不识抬举,实在是小本经营,亏不起,你看是不是趁着现在府上还有钱,把以前的帐给结了。”
看着胖子一身暴发户的行头,再看其它几个商人欲言又止的表情,杜荷隐约猜到了此人必是一行人的头头,微微一笑说道:“提前结算,你想好了?”
胖子咬了咬牙,想到来之前某人的交待,硬着头皮道:“小人想好了,求二公子成全。”
杜荷不置可否的看了他一眼,又看向其他几个商人:“你们呢?也是一样?”
“不,不不,二公子,小人真是来问问府上是否缺柴炭的,没有要钱的意思。”人群中,之前一直给杜崇打眼色的家伙站了出来,忙着与胖子划清界线。
胖子似乎没想到同行之人会突然反水,一愣之下皱眉道:“万玉成,你可想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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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玉成想都没想,毅然说道:“没什么想好不想好的,孙当家,万某自从十年前便给莱国公府供应柴炭,总不能因为十贯八贯的款子,便断了这份情谊。”
杜荷将这一切看在眼中,暗自将瘦高的万玉成记在心里,就凭此人反水如此之快,立场如此之坚决,倒不失为一个识时务的可造之才。
又等了片刻,见再也没有人出来与胖子打擂台,杜荷有些惋惜,怜悯的看了那些人一眼,转头对杜崇说道:“崇叔,把这几家全部列为不守诚信之商户,契约到期,断了与他们的合作,就这样吧。”
哎!唉?
胖子一脸懵逼,什么叫就这样吧。
钱呢?
“二公子,这货款……。”
杜荷皱眉,不乐意道:“这不是还没到日子么,没到日子你着什么急,你媳妇生孩子还得怀胎十月呢,你总不能因为着急,三个月就把孩子给拽出来吧。”
“咳……”
“噗……”
围观众人为之绝倒,甚至就连愁眉不展的杜构嘴角都跟着抽了抽。
自家这个二弟,还真是个妙人。
只是,那么多钱他是从哪里搞来的,该不是凭本事借来的吧?
可是谁会借呢?
胖子脸都涨红了,挣扎道:“可是之前你答应过……”
“我答应什么了?我只是问你是不是决定了,好像并没有说你决定了就一定会给你钱吧?”
胖子这才知道,自己被耍了,怒气冲冲还待再说,却听杜荷说道:“崇叔,这些人如果还要继续闹,就把所有人打断腿送京兆府报官。京兆府要是不管,本公子便去找我老师陆元郎,扒了京兆府尹那一身官皮。”
这话说的霸气,有点国公府的味道了。
杜崇挺直了腰杆,隐约找回了一点半年前的感觉,冷冷瞥了一眼台阶下的胖大商人,大有你来试试的意思。
以前家里没有钱,心里没有底,商人来闹事他倒是不敢怎么样,没钱嘛,总是理亏。
现在家里有钱了,敢来闹事,打断一条腿都是轻的,毕竟杜家就算再落魄那也是‘士’,商人再有钱那也是‘商’。
以商欺士,若是背后没有势力的也就算了,像杜家这样的,契约没到期就敢来催债,你以为自己是李元昌么。
胖大商人眨巴着一对小眼睛,犹豫了半天,终是没敢赌杜荷到底敢不敢真的打断自己的腿。
其他几个商人为他马首是瞻,见他不开口,也都纷纷退走。
一群人谁也没把那个什么‘不守诚信商户’放在心上,都想着大不了今后不做杜家生意。
只有专营柴炭生意的万玉成留了下来,眼巴巴的看着杜崇:“杜管家,我说我这次来真是想问问府上缺不缺柴炭,与他们遇到一起只是巧合,你信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