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周主生父名叫柴守礼,以太子少保光禄卿致仕,常与前许州行军司马韩伦【韩伦系令坤父】游宴洛阳。两人恃势恣横,洛人无敢忤意,竞以阿父相呼。
一日,守礼与市民小有口角,竟麾动家丁格死数人。韩伦也在旁助恶,殴詈不休。市民不甘枉死,激动公愤,即向地方官起诉。地方官览这诉状,吓得瞠目伸舌,不敢批答,只好上达宸聪。周主顾念本生,把守礼略过一边,惟查究韩伦劣迹,法当弃市。韩令坤伏阙哀求,乃只夺韩伦本身官爵,流配沙门岛。守礼不复论罪。守礼为周主生父,似难坐罪。
对老父枉法全恩,对别人可没这么客气。如重修永福殿时,主持工程的内供奉官孙延希克扣工食,虐待役夫。周世宗视察时,发现役夫在瓦中吃饭,大怒,立斩孙延希;楚州防御使张顺贪污官钱五十万、丝绵二千匹,也被赐死;右拾遗赵守微品行不端,不学无术,为其岳父所讼,被处杖刑一百,流放沙门岛。
时有近臣奏道:“昨夜枢密使、昌邑侯王朴卒。”世宗闻奏,亲临其丧,恸哭数日,悲不能止,仰天叹道:“天不欲朕致治耶?何夺朕之速也?”命具衣冠,以王侯之礼葬之。文武百官皆送葬。汴京百姓感念王朴平日待民如子,皆悲哀祭献,罢市三日,如丧考妣。有诗为证:
深明术数佐皇家,
辅治新君谋远夸。
正值升平身已故,
黎民千古尽吁嗟。
却说周主南征时,北汉主刘钧乘虚袭周,发兵围隰州。隰州刺史孙议得病暴亡,后任未至。骤闻河东兵至,士民不免惊惶,幸亏都监李谦溥,权摄州事,浚城隍,严兵备,措置有方,不致失手。时方盛夏,河东兵冒暑围城,谦溥引二小吏登城,从容督御,身服絺綌,手挥羽扇,毫无慌张形状。河东将士却也料他不透,未敢猛攻。谦溥又潜约建雄军节度使杨廷璋,各募敢死士百人,夜劫河东兵寨。河东兵猝不及防,仓皇散走,谦溥自率守军开城追击,逐北数十里,斩首数百级,隰州解围。
当下奏报行在。周主即令谦溥为隰州刺史,且命昭义军节度使李筠,与杨廷璋联兵北讨,共伐狡谋。李筠遂进攻石会关,连破河东六寨,廷璋仍命李谦溥往侵汉境,夺得一座孝义县城。北汉主刘钧不禁生忧,慌忙飞使至辽乞请济师。辽主乃授南京留守萧思温为兵部都总管,助汉侵周。周主已征服南唐返至大梁,接得辽汉合寇的消息,决意亲征。他想北汉跳梁,全仗辽人为助,若要釜底抽薪,不如首先攻辽,辽人一败,北汉势孤,自然容易讨平。
显德六年(959年),柴荣亲征伐辽,直取幽州。车驾至瓦桥关,探听到辽军已经望风披靡,非常高兴,认为大功将成,于是登高台视察六军。这时,有父老乡亲百余人持牛酒进献,柴荣问:“此地叫什么名字?”答曰:“历世相传,谓之病龙台。”柴荣默然,于是骑马离去。
当夜,柴荣就开始生病。第二天,病情愈加紧急。又越两日,仍然未瘳,当由赵匡胤入帐劝归。周主不得已照允,乃改称瓦桥关为雄州,留陈思让居守;益津关为霸州,留韩令坤居守,然后下令回銮。
驾至澶渊,却逗留不行。宰辅以下,只令在寝门外问疾,不许入见,大众都惶惑得很。殿前都点检张永德,与周主为郎舅亲,独得入寝所问视,婉言进谏道:“天下未定,根本空虚,四方藩镇多是幸灾乐祸,但望京师有变,可从中取利。今澶、汴相去甚迩,车驾若不速归,益致人心摇动,愿陛下俯察舆情,即日还都为是!”
周主怫然道:“谁使汝为此言?”
永德道:“群臣统有此意。”
周主目注永德道:“我亦知汝为人所教,难道都未喻我意么?”
未几又摇首道:“我看汝福薄命穷,怎能当此!”
永德闻言莫明其妙,只管俯首沉思。猛听得周主厉声道:“汝且退去,朕便回京!”
永德慌忙趋出,部署各军,专待周主出来,周主也即出帐,乘辇还都。
原来周主因病南还,途次稍觉痊可,偶从囊中取阅文书,忽得直木一方,约长三尺,上有字迹一行,乃是“点检作天子”五字!不由得惊异起来。他亦不便询问左右,仍然收贮囊中,默思石敬瑭为明宗婿,后来篡唐为晋;今永德亦尚长公主,难道我周家天下,也要被他篡夺么?左思右想,无从索解,及见永德劝他回京,心中忍耐不住,遂露了一些口风。永德哪里知晓,当然摸不着头脑,只好搁过一边。
先是周主微时,尝梦神人畀一大伞,色如郁金,上加道经一卷,周主审视道经,似解非解,及醒后追思,尚记忆数语。嗣是福至心灵,举措无不合宜,遂得身登九五,据有大宝。及征辽归国,常患不豫,有时勉强视朝,数刻即退,御医逐日诊治,终乏效验。一日卧床休养,恍惚间复见神人,来索大伞及道经。周主当即交还,又欲向神探问后事,神人不答,拂袖竟去。周主追曳神衣,突闻一声朗语,竟致惊醒。开眼一瞧,手中牵着的衣袂,乃是榻前的侍臣。就是梦中听见的声音,亦无非侍臣惊问,不觉自己也好笑起来。转思梦中情景,甚觉不祥,便起语侍臣道:“朕梦不祥,想是天命已去了。”
侍臣答道:“陛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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