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后鬃尾,有些摇动。罗彦威拍手大笑道:“原是大哥有福,你看那马动起来了。”匡胤也是欢喜,遂又加上三鞭,那马就腾挪起来,驮了匡胤出了庙门,往街上乱跑。
那汴梁城内的百姓,倏忽间看见匡胤骑了泥马奔驰,各各惊疑不止,都是三个一块,四个一堆,唧唧哝哝地说道:“青天白日,怎么出了这一个妖怪?把泥马都骑了出来,真个从来未见,亘古奇闻。”一个道:“不知那家的小娃子,这等顽皮,若使官府知道了,不当稳便,只怕还要带累他的父母受累哩。”光远听见众人议论,忙上前道:“大哥,不要作耍了,你看众人这般声势,大是不便,倘若弄出事来,如何抵当?你快些还了马,我们回家去吧。”匡胤道:“贤弟言之有理,你们先回,俺即就来。”光远二人竟自去了。匡胤遂把泥马加上数鞭,那马一个回头,返身复跑到庙内,归于原所。匡胤下马看时,只见泥马身上汗如雨点,淋漓不止,心内甚觉稀奇。即时转身离庙,回到府中不提。
这件事传到五城兵马司耳边,十分惊骇,说道:“怎的赵弘殷家教不严,纵子为非,妖言惑众。若是匿而不奏,这知情不举的罪名,在所不免。”遂连夜修成本章,单候明日面奏圣上。
次日,巡城兵马司将本呈上。只见上面写道:
臣闻圣人不语怪,国家有常经,语怪则民志易淆,经正则民心不乱。伏见都指挥赵弘殷之子赵匡胤,年已及壮,习尚未端,昨于通衢道上,有戏骑泥马一事。臣窃谓事虽弄假,势必成真;况乎一人倡乱,众其和之,积而久焉,其祸何可胜言?将见安者不安,而定者无定矣。臣职守司城,分专巡视,睹此怪异不经之事,理合奏明。伏惟陛下乾纲独断,握法公行,勘决怪乱之人,以警后来之举。则庶乎民志得安,民心克定,而一道同风之盛,复见于今矣。臣不胜激切上奏。
承祐阅后道:“妖言惑众,论例应该典刑,姑念功臣之子,宥重拟轻,发大名府充军三年。赵弘殷治家不严,罚俸一载。钦此。准行。”弘殷闻言大惊不迭,随即请罪谢恩。
朝罢回家,赵弘殷十分暴怒,走至夫人房中骂道:“都是你这个老不贤养的祸根,终日纵他性子,任他惹是生非,如今弄出事来了。”夫人道:“相公为着何事这等大怒?”赵弘殷便把事情细细说了一遍,道:“似这样的畜生,玷辱门风,要他何用?快叫这畜生出来,待我一顿板子打死了,免得日后受他连累。”遂叫下人把大爷请出来。下人去不多时,匡胤已至厅上。赵弘殷骂道:“你这不成器的畜生,干得好事!”匡胤道:“孩儿不曾干什么事。”弘殷喝道:“你还要嘴强?你在城隍庙,骑得好泥马,放得好辔头!如今被巡城御史面奏朝廷,将你问斩;幸亏圣上宽宥,赦了死罪,只发配大名府充军三年。又累我罚俸一载。你这畜生,闯出这样祸来,还说不曾干什么?”
匡胤闻言只气得三尸暴跳,七窍烟腾,骂道:“无道昏君!我又不谋反叛逆,又不为非作歹,城隍庙里的泥马,骑一下有什么要紧?况且众人看它走动,我又没有造谣,怎么把我充起军来?我断断不去,怕他怎的!”弘殷喝住道:“畜生!还要口硬?这是法度当然,谁敢违拗?岂不知王子犯法与民同罪?你自己犯了法,怎么骂起圣上来?况且朝廷赦重拟轻,乃是十分的恩典。死中得活,法外施仁,你还不知感激,反在此狂悖么?快些收拾起行,不许担搁。那大名府的总兵,是我年侄,你去自然照顾你的。
正说之间,家将进来禀道:“有本府起了批文,发拨两名长解,已在外厅,伺候公子起行,老爷作速发付。”弘殷遂命收拾起身。登时修下了书札,把行李包裹停当,差了两个管家,跟随服侍。匡胤无可奈何,只得上前拜辞了父母弟弟,又别了妻子。那老夫人分付道:“我儿,你此去路上,凡事要小心谨慎,不可如在家一般,由着自己性子,须要敛迹,方使我在家安心无虑。”匡胤道:“母亲不必忧心。孩儿因一时戏耍,造此事端,致累二亲惊恐,不肖之罪,万分莫赎,又蒙母亲吩咐,孩儿安敢不依?”说罢,彼此俱各下泪。。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