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才得乞免。仁矩本唐主旧将,又与安重诲友善,挟怒归来,极言璋必叛命。
董璋很是惊惶,不得不自求生路,实行抵制。他与孟知祥素有宿嫌,未尝通问,此次因急求外援,不得不通好知祥,愿与知祥结为婚媾。知祥见梓州使至,召入问明,本意是不愿连和,只因道路谣传,朝廷将割绵、龙二州为节镇,自思祸近剥肤,与董璋同病相怜,也只好弃嫌修好。当下与副使赵季良商议,季良亦请合纵拒唐。知祥遂遣梓州使还报,愿招璋子为女夫,并令季良答聘梓州。季良归语知祥道:“董公贪残好胜,志大谋短,将来必为患西川,不可不防!”由此一言。知祥始欲悔婚,但一时不好渝盟,姑与董璋虚与周旋,约他联名上表,略言“阆中建镇,绵、遂增兵,震动全蜀,请收回成命”等语。唐廷颁敕,不过略加慰谕,毫不更张。董璋乃募民入伍,剪发黥面,驱往遂、阆二州,剽掠镇军。
唐主嗣源,因董璋已露叛迹,不若知祥尚隐逆萌,乃许知祥所请,另派指挥使姚洪,率兵千人,从李仁矩戍阆州。董璋闻阆州又增兵戍,忍无可忍,他有个儿子名叫光业,在都为宫苑使,便致书嘱子道:“朝廷割我支郡,分建节镇,又屡次拨兵戍守,是明明欲杀我了。你为我转白枢要,若朝廷再发一骑入斜谷,我不得不反,当与汝永诀呢。”光业得书,取示枢密院,重诲听说后怒道:“他敢阻我增兵么?我偏要增兵,看他如何区处!”随即派别将荀咸再率千人西行。果然荀咸未到阆州,董璋已经倡乱。
原来唐廷会议发兵,适有西川进奏官苏愿,得知消息,立遣从官驰报知祥。知祥与赵季良计议。季良道:“为今日计,莫若令东川先取遂、阆,然后我拨兵相助,并守剑门。彼时大军虽至,我已无内顾忧了!”知祥依议而行,遣使约董璋起兵。璋愿引兵击阆州,请知祥进攻遂州。
阆中镇帅李仁矩,本来是个糊涂虫,一闻川兵到来,便欲出城搦战,部将皆进谏道:“董璋久蓄反谋,来锋必不可当,不如固垒拒守,挫他锐气,俟大军到来,贼自然走了。”仁矩怒道:“蜀兵懦弱,怎能当我精卒呢?”遂不从众言,居然出战。诸将因良谋不纳,各无斗志,未曾交锋,便即溃退,仁矩亦策马逃归。董璋乘势追击,险些儿突入城中。幸亏姚洪断后,抵敌一阵,才得收兵入城,登城拒守。
董璋曾为梁将,姚洪尝隶于麾下,于是用密书招洪,诱令内应。姚洪将信投于厕中。董璋昼夜攻城,城中除姚洪外,都不肯为仁矩效力。仁矩立被杀毙,家属尽死。姚洪巷战被执,董璋向他面责道:“我曾经从行伍间提拔汝,今日如何相负!”姚洪瞋目道:“老贼!汝昔为李氏奴,扫除马粪,得一脔残炙,感恩无穷。今天子用汝为节度使,有何负汝,乃竟尔造反呢?汝负天子,我受汝何恩,反云相负!我宁为天子死,不愿与人奴并生!”董璋闻言大怒,令壮士扛镬至前,刲洪肉入镬烹食,洪至死骂不绝口。
唐廷闻阆州失守,乃下诏削董璋官爵,诛董璋儿子光业,命天雄军节度使石敬瑭为招讨使,夏鲁奇为先锋,率兵征蜀,且令孟知祥兼供馈使。知祥已与璋同反,唐主尚欲笼络,所以有此诏命,毋乃太愚。知祥当然不受,反增兵围攻遂州,董璋率五千兵马驻守剑门关。
石敬瑭出兵讨蜀,一路之上西蜀守军望风归降,转眼间大军兵临剑门关,守将董璋闭关不战。石敬瑭问众将道:“剑门天险谁敢出战?”
先锋官夏鲁奇对石敬瑭言道:“请驸马爷给末将三千人马,半日之内便可夺取天险。”
“夏将军不可出战。”谋士桑维翰出言劝阻。桑维翰,字国侨,河南人氏。他劝道:“蜀道狭长,倘若有失,将军进退两难。”
这桑维翰面目丑陋,身高只有五尺,脸长却有一尺。夏鲁奇冷嘲道:“军师五尺之身,却有一尺之面。王彦章威猛一世,尚且被我生擒,何虑这小小的剑门关。末将愿立军令状,不破剑门甘当军法。”
石敬瑭大喜,遂令先锋官夏鲁奇率兵攻城。夏鲁奇亲率三千唐兵攻城,董璋早已备下箭弩等候。顷刻间雕翎如雨。蜀道狭窄,唐兵大乱,相互拥挤践踏。夏鲁奇困于乱兵中,中箭而亡。
首战失利,石敬瑭气得连砸桌案,军师桑维翰言道:“驸马息怒,当初史建瑭连克蜀道六关,尚且命断剑门;今夏鲁奇持匹夫之勇损兵折将也不足为怪。”
石敬瑭言道:“国侨之言有理,只是剑门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只恐久攻不下。”
桑维翰言道:“下官料定,驸马爷此战必定无功而返。索自通六万大军久战潞州而不胜。驸马虽有重兵在握,却有天险相阻。万岁早晚必拿安重诲人头安抚诸侯。”众人闻听哗然。
后唐兵马在剑门相持二十余日,石敬瑭正与众人商议军事,有粮官来报军粮将尽,难以维济。桑维翰言道:“王师跋涉蜀道,辎重粮草运送艰辛。自潼关以西,空乏民力,步履维艰,费一石粮却不能运至一斗米。民夫脚力怨言横生,迫于生灵之苦,驸马班师回朝,陛下定不会怪罪。”
“国侨之言甚合我意,本帅即刻拟章请旨回朝。”石敬瑭言道。
当下飞使至洛,极言蜀道险阻,未易进兵,关右人民,转饷多劳,往往窜匿山谷,聚为盗贼,情势可忧,务乞睿断等语。敬瑭亦不免推诿。唐主接得军报,愀然语左右道:“何人能办得了蜀事?看来朕当自行呢。”安重诲在旁进言道:“臣职忝机密,军威不振,由臣负责,臣愿自往督战!”唐主道:
“卿愿西行,尚有何言!”
重诲拜命即行,日夜驰数百里,西方藩镇,闻重诲西来,无不惶骇,急将钱帛刍粮,运往利州。天寒道阻,人畜毙踣,不可胜计。石敬瑭闻重诲西来,怕他立功,更怕他夺权,连忙拜表唐廷,但言重诲远来,转惑军心,乞召重诲东归。
唐主早不悦重诲,再加王德妃从旁媒孽,越使唐主动疑。重诲方到三泉,接到诏敕,不得已马首东瞻。
石敬瑭闻重诲东还,即生退志,越日即毁去营寨,班师北归,董璋亦收兵还东川。
唐主闻敬瑭奔还,并不加谴,但欲归罪重诲。重诲怅怅还都。
第二天早朝,明宗降旨赦免三路诸侯,加封孟知祥为剑南东西两川节度使,封爵蜀王;封潞王李从珂为凤翔节度使迁往汉中。
安重诲叩首言道:“臣罪该万死!可是孟知祥、李从珂反相已出,陛下倘若安抚,待其羽翼丰满必定再反,请陛下三思。”明宗大怒,又罢免安重诲丞相之职,安重诲伏地而泣。
潞王李从珂得明宗赦令大喜,遂邀城外索自通大军入城庆贺。潞王府中张灯结彩大摆筵宴。李从珂率左右副将与索自通、药彦稠举杯畅饮,从珂言道:“小王今日得父皇赦免,全赖二位将军拖延战机,小王尚有一事相求二位将军。”索自通言道:“殿下待我等不薄,有何难事尽管讲来。”
李从珂言道:“有仇不报非君子!小王刚得父皇赦免,不便亲自除掉安重诲,欲借索兄之刀杀死安重诲。”
索自通言道:“这有何难?安重诲失义于天下,理当除之。”李从珂大喜,即刻令人呈上黄金千两赠与索自通、药彦稠。
安重诲被削职为民,欲回应州老家养老,家眷行至陕州,半路上闪出一彪人马,为首一员大将乃是药彦稠。药彦稠略施一礼:“安丞相别来无恙?”
安重诲问道:“药将军率兵拦我去路,不知所为何故?”
药彦稠答道:“奉潞王李从珂之命,来取安丞相首级!”
安重诲叹道:“我固当死,但恨不能为主上除去潞王!药将军负我,我今日死而无怨;潞王造反之日,将军勿负国家!”
药彦稠言道:“我也知丞相忠心耿耿,奈何我身不由己奉命行事,丞相认命吧!” 说完令士卒将安重诲一门拿下,尽皆处死。正是:
江河经年逐浩淼,
流尽才杰志气高。
黑发官居宰相位,
华年加身紫带袍。
呈献红颜讨君心,
一人之下冠百僚。
疏不间亲误一步,
杞人忧天输一招。
安重诲满门被诛,诸侯之乱平息,李嗣源减税安民,天下太平。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