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以人民之名（上）

了小良妈的话。

    “那最后呢，没去看看？”文献拍了拍李大海的肩膀，让他消消火。

    “不是，那个楼本来就挺邪乎，我们当时在那上课的时候就总搞不清有没有302室，”夏军来了兴致抢先解释道，

    “当时我记得是301是楼管的办公室然后302放实验器具。其实就是人为把一间教室中间隔了一下然后分成了两间而已。但是后来咱这油田的人越来越多结果每次做实验都挤坏了，以前一个星期两节实验课，最后经常两个星期也轮不到我们班一节，所以校长就把301302重新合到一间教室应急，然后在旁边又开始建新的更大的实验楼。后来这帮孩子不知道从哪听说这个事，非说302有时候出现有时候消失，我女儿还有几次从学校回来跟我学呢。”

    “我也听我们家孩子说过，”一旁的尤君也附和道，“我还记得第一次听说后回来直跟我哭，当时是非说要转学，我问原因也不说，就一个劲儿叫转学，我问了她半天才跟我说这事儿。孩子们都容易当真。”

    “应该是吧，就是孩子们瞎传的，”李大海使劲把一个苹果掰成两半递给一旁站着的高丽丽，“丽丽说警察都去了也没查出点什么来。”

    “什么？警察都去了？”文献仔细的用刀剃着苹果表面的皮听到这话差点划到手。

    “是呢，孩子们的玩笑话也值得报警？”夏军把果核往垃圾桶里一丢抹了抹嘴说。

    “但真的，看小良那样子真的不像在撒谎，而且和他一起的还有个女生，两个人说的话一模一样，明天周六不是，明天还得去警察局录个口供。这几天光往警察局跑了，那个警察都还记得我们，说这不就是前两天那个胳膊受伤的那小伙子。”高丽丽拿着那半块苹果半天也没往嘴里送。虽然脸上带着笑容但所有人都知道她比任何人更加忧心忡忡。

    “唉——”李大海长舒了一口气把手里那半块苹果重新放回盘中，“你说说这段时间怎么就这么多麻烦事儿，从打小良那次从那堆破烂上掉下来开始，我就觉得这事儿啊，就没完没了的。”

    “没问题的，大海，咱老哥儿几个这几十年的友谊了，你不还有我们在嘛。”一向沉稳的老大哥洪斌把手搭上李大海的肩膀笑着说。

    “喂！哥，你想什么呢？”小薇突然拍了一下正坐在学习桌前愣神儿的小良。

    小良吓了一跳，还好他反应及时，要不手里的笔都得掉到地上。

    “你干什么？吓我一跳。”小良没好气地嘟囔着。

    “哦，怪不得阿姨总说你每次作业都写到十一二点，我写到八点我妈还训我，说我偷懒。原来你是靠神游强撑到十一二点的。”小薇在旁边拿着一本《安徒生童话》笑着说。

    “我……我哪有？”小良赶紧在本子上划拉了两笔，然后又抬起头看着她“你才是呢？我家书架上那么多中外名著结果你就拿本童话书，请问你都多大了？”

    “我们课本上也有童话呀，王尔德的那个叫……叫《快乐王子》是吧，看到最后我都落泪了。我这叫扩展阅读你懂不懂。”小薇不示弱地反驳道。

    “我那有本夏洛蒂·勃朗特的《简·爱》应该很适合你，你去书架找找看。”小良头也不抬地指了指隔壁父母的卧室。

    “我都读完了，虽然爱情故事还是可圈可点，但我实在是受不了那大段大段的台词，我有时候经常都忘了这段话到底是罗切斯特先生还是简小姐说的。”小薇伸了个懒腰舒舒服服的躺在小良的床上饶有兴致的翻动着手里的童话书。

    “喂喂喂……你怎么直接躺在我的床上了？你看你把我的靠枕压的……”

    “白叨叨，白叨叨，”小薇说着背过身去，“你那整个单词表一个单词三十遍写完了吗？还管我。”

    “整整四十八个单词啊，一个单词三十遍，这就是……1500遍吗？我的天太可怕了。”小良丢下笔绝望地说道。

    “数学老师不是还有五页的基础训练吧，对了，你课堂上老师让当堂完成的一课三练你写完了吗？对，还有语文……”小薇一听小良的这个语气一下来了劲头，坐起身一脸坏笑地说。

    “你……这要是在电影里我就该配上吐血特效了，你这毒舌到底跟谁学的，心疼我未来的妹夫三秒钟。”小良丢下笔定定地看着她说。

    “滚，谁要嫁人，人家还是个宝宝。你说说你听写全错也是醉了，我才错了一半。瞧，七百五十遍我都写完了。”小薇抓起身边的一个英语练习本说。

    “你也好意思的，你看看你写的，龙飞凤舞，我感觉连你自己都不知道上面写的都是啥吧。”小良不屑地督了一眼然后又重新一笔一划的继续抄写课本上的单词。

    “那我是不是做完了，你写的好看，今儿晚上就别睡觉了。我看明天老师会不会因为你罚写的好看给你小红花。”小薇对着小良轻蔑地吐了吐舌头。

    “你……看我怎么收拾你，三天不打你还……”小良刚想站起身就听到身后传来妈妈沉重的脚步声。

    “不好好做作业，你干嘛呢，李小良，”小良妈走进屋，用手拍了一下他的后背，

    “你看看小薇，我第一次过来人家就写完了，你呢？我过来几趟了？就是磨，一天天就是跟我俩在这磨啊磨，干什么这是，磨到最后谁能替你写？是我啊，还是你爹啊？不还是得你自己写吗？为啥不能利利索索的赶快把它写完然后该干嘛干嘛。一天到晚，就像那些乌七八糟，用不着的行。有那个脑子不如多背两个单词，你知道我今天放学去学校老师怎么说吗？老师说……”

    小良沉沉的叹了口气，然后看着坐在一旁幸灾乐祸的小薇，此刻她正啃着一个大苹果，乖巧的拿着语文课本装作很认真的样子。无可奈何的小良伴随着妈妈机关枪似的话语低下头开始继续1500遍的奋笔疾书。

    在中心医院精神科的特护病房里，一个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坐在病床前，握着病床上正呼呼大睡的男孩打着点滴的手。

    “这手，跟冰一样，怎么这么凉？”男人嘟囔着小心翼翼的避开针头的位置，轻轻握着男孩的手指和手腕。

    “穆市长，这么晚了，您快回去吧。明天还有几个案子需要您出席会议，”一个身材高挑的女子从病房外走进来，“穆公子这有我照顾他就行，车也给您都备好了。”

    “怎么？明天还有案子？一点点的小事也需要我出面，今天那个拐卖儿童案还有下午那个钢厂爆炸不都讨论完了吗？明天还有什么？”男人生气地歪头瞥向她。

    “哦，不是。津港长丰支队的支队长关宏峰申请跨市办案，那边的梁局长说跟您当初是警校同学，所以希望您能提供支持。时间不长，就定了半个小时的会面时间，下午还有跟省检察院反贪局长侯亮平的会面，你没忘吧？当时丁市长出逃的时候，他办公室有一份大风厂的股份明细……”

    “那个谁呢？那个那个……陈海呢？我记得反贪局不是他来着吗？怎么会是这个叫侯侯……侯什么来着？”

    “侯亮平。陈海他前段时间外出调查遭遇了车祸，现在还在医院病床上昏迷，侯亮平是他的同窗好友，这次也是受新到任的沙书记指派开始彻查整风的。”秘书把一沓厚厚的资料放在了病床的床头柜上。

    “这我儿子还在病床上躺着呢，他们又给我整事儿。跟祁同伟联系过吗？他现在怎么样？只要他没事，我们还有喘息的机会。”穆市长说着松开握着穆坤手腕的右手，伸向床头柜上的资料夹，秘书见状赶紧抓起来送到他手上。

    “大风厂目前的股权我们早已经出手，通过香港那边转换成古董，有价证券和钻石，国内应该很难追查到。但那边廉政公署查的也很紧，所以您只要同意，我会先把那部分证券变现然后存到瑞士银行。”

    “行，就按你说的办吧。但一定要小心，我听到北京贪污贿赂总局那边消息，一个姓张的副部级前两天已经被抓起来了，他走的路和我们一样，但就是晚了一点。现在国家真的是下狠心了，形式变化这么快，这个小混蛋还给我添乱，唉，要是搁以前，敢动我儿子一根手指头，今天晚上就让他们神不知鬼不觉的消失。”穆市长捶胸顿足道。

    “医生私下里跟我说了，他只是突然受到了强大的刺激导致的精神失常，用些安神类药物，应该可以慢慢恢复。而且，”秘书慢慢凑到他的耳边，“你别太上火，今天我做产检的时候医生说一切正常，而且白天我去了大师那里，大师跟我说我这肚里一定是个男孩。”

    “真的？不过那‘和风居酒屋’的老板靠不靠谱啊？要我说，还是我上次托我三舅介绍的风水大师靠谱，人家是真的在道观里。”虽然嘴上打着嘀咕但听到肚子里还是个男孩穆市长还是禁不住喜上眉梢地凑上去听一听。

    “现在才三个月，还早呢，你能听到什么？我可不想那么早就挺着大肚子，我还没想好怎么跟我父母说呢。”秘书边说边赶紧推开贴在自己小腹上的脑袋，紧张的四处张望了一下。

    “三个月啦，你还没跟叔叔阿姨说？不早了，小坤儿他妈怀他的时候，两个半月多点就显怀了，这半年多你就先别减肥了，要不我这大儿子营养跟不上。”

    “切，又提她，都没多少年了。你们俩名正言顺，那我呢？除了咱俩，连穆坤都不知道咱俩的关系，你现在是单身，我也是单身，这又怎么了嘛。”秘书赌气地扭过头去看向窗外。

    “哎哎哎，你别总生气嘛，总生气对胎儿不好。现在我不是正在事业的关键上升期嘛，老市长还在任，我有什么办法？他那破身子最晚再有两年有可能今年年底就撑不住了，我是铁定的接替他的人选。等我当了一把手，我就踏踏实实的把你娶过门，你父母脸上也有光不是？但这段时间，你必须得全力支持我工作，明白吗？”穆市长一脸堆笑着说。

    “可我可不想未婚先孕啊，早知道一查出来就打掉好了，万一徐市长真的能撑个两年，那你打算等我们儿子一岁再娶我过门儿啊。”秘书还是不依不饶地说道。

    “可不能打掉，可不能，你可得千万保住我们的儿子哈，你知道我这个岁数，想有个孩子真心不容易，所以宝贝儿，需要什么你尽管说，我一定满足你。”穆市长的手扶上了她的肩，秘书也把头顺势靠在了他的颈窝。

    “是不是只要是徐市长退任，我就能风风光光，名正言顺的成为你的妻子啦？”秘书眼神开始有些飘忽。

    “当然咯，老头子一退，我马上就跟你结婚，你不是相中那不勒斯了吗？咱婚礼就在那举办。”穆市长轻轻地抚弄着秘书如瀑般水滑的长发温柔地说。

    “行，那既然这样，我有个想法……”

    “什么想法，尽管提。”穆市长含情脉脉地看向身旁的秘书，霸气地说。

    听到这话，秘书立刻从穆市长肩上直起身：“那……那你过来，快过来，耳朵靠过来，谁叫你把嘴靠过来啦，我跟你说……”

    穆市长的耳朵乖乖的靠上了秘书的嘴唇，随着她嘴唇的一张一合，轻柔的声音绵软而带着甜甜的草莓味的哈气让他似乎通过耳朵也可以闻到。这种酥麻的，让他魂牵梦绕的感觉，在通过他的耳廓，外耳道在他的耳蜗机敏的捕捉到空气中细微震颤的一刹那却让他的笑慢慢凝结，像一尊大理石塑像一样僵直的，行尸走肉般坐在那里。脸上一道道皱纹就如同市府门前假山上生硬的石纹，完全没办法想象的到，一个人的笑容可以如此窘迫。

    月光如水般的澄澈透明，穿过洁白的窗帘照进病房内，爬上穆坤的病床，在轻声细语的秘书和笑容凝结的穆市长面前停住了脚步，两人的轮廓则在白月光的反衬下阴影愈发浓重。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