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心是什么?
你可以说它不过是一块搏动的肉,也可以说它是世间最恶最美之物。
亘古狂野的烈风没能毁了神女霜,神魔大战也不曾动摇过这位神女眉梢一寸。她走过了血海、踏过了刀山、闯过了风雨雷电,却最终倒在了郁郁葱葱的神树下。
倒在了她孕育那颗心上。
或许正如紫胤所说,神灵不能拥有心,若是他们有了心,那毁灭之日距离他们便也不远了。
林霜降看着神女的梦境同被打碎的镜子,碎成一片片,再轻易不过的便在自己的眼前剥落碎尽。那些无数属于神女心中小小的期愿,小小的快乐在这些细碎的镜片之中反复重演,成了出再精致不过的哑剧。
她看着这些碎片坠落于地,化成一片雾气,甚至连就此消失的响声都没有,忍不住便伸手去接。可是梦境本就是虚假的,更何况是由梦境织成的幻境。
这些碎片再容易不过的穿过她的手背,甚至比不上古人的井中捞月。
林霜降想,至少井中捞月还有一手水汽来证明之前的愚蠢,这些散无踪迹的心情呢?又有什么来证明它曾经存在过。
神女霜因为爱上了神将飞蓬而有了私心,因为想要和这个人天长地久地相伴,所以生了惧心。因为惧心,她放弃了太子长琴,造就了*对飞蓬的恨。而正是因为*对飞蓬的恨,使得神女霜又因为自己的私心,而彻底葬送了性命。
她想要守护的,没能守护住。想要拥有的,最终又拥有了吗?
林霜降下意识的覆上了自己的手腕,这一次,她清晰无比的感受道了手腕上那枚玉镯温润的触感。
她回到了流月祭司霜降的身体。连同怀中的那本丢不掉的本子,也咯着她的心脏。
神女的梦碎了。
笼罩着神墓的屏障终于散去,林霜降也终于能看清这梦中界真正的景象。
蛮荒的暗色月亮巨大而狰狞的盘踞在这处小世界的阴暗天空,呈现赤褐色且毫无植被的莽原普天盖地顺着地平线一路起伏向前,直至尽头,连上那轮仿佛饕鬄血盆大口一般的月亮,构成了这个世界唯一的景色。
只有一座被劈开的山体,暗色的月光自上汩汩而下,山体中直刺出一颗只留枝干毫无叶片的漆黑铁树——这就是这片大地上唯一的生命,也是神女墓所在之处了。
“骗人的吧?神女的梦境居然长这个样子?”林霜降下意识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简直不敢相信,“之前明明还是——”
她低喃到一半,蓦地收声。
神女霜静守神树千年,若说她的内心在如此漫长的岁月里还能够多姿多彩才是令人觉得不实,除去她后期对神将飞蓬产生的恋慕之心,她的人生或许正是这片荒芜无垠的大地。
应着那一点恋慕,方才有了先前栩栩如生的天界,有了阻止来客寻到墓地的迷雾屏障。
林霜降忍不住就想,那么她对飞蓬的恋慕,是真的恋慕而不只是对自己漫长岁月的一次自我拯救呢?毕竟如果换做她,如果是她的话,她实在做不到用自己的命去换自己喜欢的人的命。
因为舍得,也因为舍不得。
舍得了的自己的性命,却舍不得被留下的承担所有的那个人。
那么被留下了的神将飞蓬,他最后如何了呢?
按照流月城的记载。神将飞蓬在神女霜死后,将她的遗物重新收集,为她殓葬,后不知所踪。到了这时候,林霜降基本可以确定,流月城历代天相祭司继承的、蕴含有神女血脉的霜女环中存留着的残影,正是神将飞蓬本人。
不过那也只是飞蓬留下的残影,他真正的人去了哪儿呢?
安邑动荡后,神魔之井不再有他,天上天下也不再有他,他能去哪儿呢?
鬼使神差地,林霜降便看向了破开山体的那株生硬可怕的无叶之树。
……或许他哪里也没去。
裂风咆哮着啃食过荒蛮地大地,卷起满地碎石如浪淘沙。
神女墓空旷而阴森地甬道里,忽得传来一阵碎石滚落的声音。
黑暗中,一双冰凉瞳孔缓缓睁开,泛着青,就像是这血月下普天盖地的狂风之色。
没了最初的迷雾幻境,神女墓就像是被剥开了的果子,里面是什么一览无遗。
林霜降远远的便看见了那抹紫色,顿时将什么焦虑心伤统统都抛去了脑后,只恨自己没有学会飞天,只能站在原地,拼命地冲前方挥手,然后将手做成喇叭状围在唇边,拉长了语调喊——
“紫胤!师兄!我在这里!”
话音未落,林霜降只觉得眼前飘下一丝雪,她“哎”了一声,怔怔的眨了眨眼,风停下,方才看清眼前的不是雪,而是一头华发。
明明前一刻他们相距尚有百丈,可这一刻她... -->>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