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禁使他那小小的心灵之中,产生了极大的感受。
甘布衣见他沉吟未语,接道:“孩子,你在想什么?可是怀疑老夫失去武功,就无能使你练成绝世武功么?”
石承先摇头道:“不是!”甘布衣此时却未再往下问,只淡淡一笑道:“孩子,你还想不想拜在老夫名下,习练武功?”
石承先应声道:“弟子不惜粉身碎骨,跳下崖来就是为了要拜在你老门下啊”话音未已,竟然跪了下去,拜了三拜。
甘布衣实受了他三拜九叩之礼,掀髯大笑道:“孩子,你已经是老夫的徒儿了”
石承先跪在地上,仰头叫道:“师父!”
甘布衣伸手按着石承先的顶门摩娑,低声道:“孩子,你不反悔么?”
石承先斩钉截铁的应道:“不!”
甘布衣连声道:“很好,很好”突然长长的吁了口气,接道:“孩子,仅仅就在这三十年而言,武林之中,想拜在老夫门下之人,少说也有三百之数,俱被老夫一一拒绝在四绝谷外,如论资质,其中至少有五六个不在你之下,可是老夫却终于被你一片孝心和彻夜跪在冰雪之中的毅力所动,忍不住命那灵鹫守在你们停身的崖下,相机接应于你”余音未绝,石承先插口道:“师父,你老不是独自隐居谷中么?怎地还能派人接应弟子呢?”
甘布衣笑道:“谷中确是只有老夫一人,不过,为师却畜有一只狗头灵鹫,一只能言善语的鹦鹉小白,和一只深通人性的苍猿!”
石承先道:“原来师父还畜有三只异兽啊?”
甘布衣大笑道:“孩子,若非有了这三只畜牲,老夫这三十年纵不为仇人所害,岂不要饿死在这四绝谷中了么!”
石承先暗道:“是啊,我可真没想到,三十年来,师父足不出谷半步,这一日三餐,又是哪里来的油盐柴米呢?莫非是要那猿猴到山下村中偷窃而来么?”他想到这里,不禁笑道:
“师父这么一说,可叫弟子想起一桩事来了!”
甘布衣道:“什么事?”
石承先道:“弟子如是肚子饿了,该用什么充饥?”
甘布衣大笑道:“孩子,这四绝谷中,为师已种植了各种鲜果,一年四季,次弟结实不断,你还怕饿着吗?别担心啦!”
石承先听得一愣道:“师父,就只有鲜果?”
甘布衣道:“除了鲜果以外,还有山药、黄精、茯苓、松实等等,够不够?”
石承先皱眉道:“弟子不知道,因为因为”他忽然住口不语,脸上满是疑虑之色!
甘布衣瞧得有些惑然不解,笑道:“孩子,你”蓦然,老人双手一拍,失声大笑道:
“为师明白了,为师明白了”
他口中一连说了几个明白了,笑的连老泪也挤出眼眶之外。
这回可轮到石承先惑然不解的问道:“师父,你老明白了什么?”
甘布衣好不容易的止住了笑声,喘着气道:“孩子,为师近二十年来,几乎已然绝了烟火,而以鲜果、松实、茯苓、黄精等充饥,对你却大不适合,看来为了你的一日三餐,老夫还得大费周章才成呢!”
石承先道:“师父,弟子就吃那些鲜果、松实吧!既然师父吃得饱,弟子自是也能吃得饱了。”
甘布衣摇头道:“不行!”
石承先一呆道:“师父,弟子出言衷诚。”
甘布衣道:“为师知道你说的实话,只是,师父却知道这事不行啊!”石承先皱眉道:“为什么呢?”
甘布衣道:“孩子,这只因你太年轻了,如是眼下要你每日不吃五谷鱼肉之类,只怕你再也长不高,长不壮,那岂不糟糕么?”
石承先听得似懂非懂,笑道:“师父,这么说,弟子是一定要吃那五谷鱼肉了!”
甘布衣道:“不错!”
石承先忽然心中一动,接道:“师父,那五谷鱼肉等物,可是要出谷到市集去买呢?”
甘布衣道:“自是要到山下的市集中去买!”
石承先道:“弟子去买好不好?”
甘布衣摇头道:“不行,你去不得,在你武功未成之日,不可出谷一步。”
石承先笑道:“师父,弟子却想出有人可以去为我们采购一切”
甘布衣:“什么人?”
石承先道:“弟子那雷大叔和秦大姑不是还留在崖上未曾离去么?师父,要他们来照应你老可好呢?”
甘布衣笑道:“走啦,你如是要想见他们,那至少也得再过七年。”
石承先一怔道:“师父怎知他们已经离去呢?”
甘布衣笑道:“是为师差那小白把他们撵走的!不过,为师若是先前就会想到你这一日三餐的问题,也许就留下他们了。”语声一顿,接道:“这些事不用你费心了,由明天起,为师就开始传你武功,不过,因为你自幼随着你爹,练过石家剑法,已非浑然纯玉,学起为师的剑法,只怕要增加不少困难。”
甘布衣双目盯在石承先脸上瞧了一阵,道:“你说你爹乃是死在八荒魔剑轩辕豪的剑下,为师实在有些难以相信!”
石承先道:“那雷大叔自幼跟随先父,谅也不会说谎!”
甘布衣道:“雷刚的为人,为师知道,他既然说石老弟死在轩辕豪剑下,定有十成证据,只是,这也正是为师不解之处了!”
石承先道:“师父”
甘布衣摇摇手,不让石承先说话,缓缓接道:“我想这其中必有缘故,但为师一时间却想不出道理何在?孩子,这件事我要仔细想想”手指软榻又道:“这软榻,就是你今后安睡之所,你也该休息了,有话咱们明儿再讲吧!”说罢起身出室。
石承先目送师父离去,起身关上那道往外间厅堂的木门,躺在那兽皮软榻之上,闭目养神!
但一时间脑际思潮起伏,诸般事端,纷至沓来
爹爹的慈蔼笑容,秦大姑的呵护照顾,十多年来的往事,一一泛现在脑际,但眼下这些昔日的欢乐,都已成了镜花水月,过往云烟,今后自己是否真能跟随这位当年武林的第一高手,而今却只是一位武功全失的平凡老叟甘大侠,习成上乘剑道,为爹爹报仇,为武林除暴,心中可真是连一点儿把握都没有了。
不知过去多少时间,才沉沉睡去。
容得他睁开眼来,已是第二天的辰时过后!
竹窗之外露出一抹惨淡的阳光,挟着远山积雪,越发显得清冷凄切。
转目望去,不禁大吃一惊,只见甘布衣背负双手,站在不远处,瞧着自己微笑。
石承先连忙一跃而起,拜见道:“师父”
甘布衣摆手道:“不用多礼,为师已替你准备了一碗汤汁,快些喝下去吧!”
石承先转头望去,只见木桌上一只白玉碗中,盛着满满的一碗淡青色浓汁。
阵阵热气,正打碗中向上腾起,一股沁人心脾的清香,扑鼻而入。
石承先心中甚是不安的道:“劳动师父,叫弟子好生罪过”
甘布衣笑道:“快喝下去,打昨夜你就未进饮食,此刻想已饿坏了!”
石承先大步向前,端起玉碗,一口气把汤汁喝下腹中。
甘布衣笑道:“很香么?”
石承先放下玉碗,抹去唇角的残汁,笑道:“很香!但弟子觉出,入口之后很苦。”
甘布衣道:“良药苦口,孩子,你可知道这是什么东西熬成汤汁么?”
石承先摇头道:“弟子不知!”
甘布衣道:“千岁雪莲子,万载温玉米,说来也可算得人间难得一见的珍贵药物了,孩子,为师昔年受人暗算之后,若非凭藉这两味祛毒疗伤的灵药相救,只怕早已埋骨荒山,喂了那野狼凶兽之口”
石承先并未料到这碗浓汁,竟是旷古难求的千岁雪莲和万载温玉之汁,闻言之下,不禁一呆,道:“师父,把这等珍贵之物让弟子饮用,实在太可惜了!”
甘布衣点头微笑道:“你今后要使的剑法,乃是极为深奥的武学,如是你没足够的体能,纵然记熟一招一式的变化,但到了真正对敌之时,必会遇上力不从心之感,予对方以可乘之机了。”
石承先道:“弟子知道”
甘布衣长长一叹道:“为师自受人暗算之后,已然久年未再使剑,改习丹道,塞翁失马,也许为师会因祸得福,参修那上乘金丹大道,闯入那仙佛之门。”
石承先心中一动,忖道:“师父曾说,他也有二三十年不动烟火之食,显然他这参修上乘金丹大道之语,并非空言。”当下喜道:“弟子相信师父必能长生不老,修成仙佛之体!”
甘布衣闻言,淡淡一笑道:“孩子,为师只是打个比喻而已,仙佛之门,究竟何从何去,人间又有几人知晓?这等事只有走一步是一步”笑容一敛,接道:“孩子,这四绝谷就是你今后数年的家园,谷中的一切和三处入口的禁制,你都该明白才是,为师这就领你把谷中的情况认清。”
说完,转身而去。
石承先毕恭毕敬应了一声:“弟子遵命!”举步随在甘布衣身后,走出了那三间茅庐!
约莫花费了三个时辰,两人方始把四绝谷走遍!
原来此谷占地极广,横宽虽然只有里许,但东西的长度,竟有五里以上,故而在甘布衣一路指点讲解之下,不知不觉,就费去了半天时光!
石承先对那三处可以进入本谷的入口,瞧的十分仔细,甘布衣别出心裁的布置,使任何人未得允许而妄自闯入谷中丈许以内,就将被两侧壁间和地上狂喷而出,无色无嗅的**烟雾迷倒,更是钦佩不已。同时,也使石承先相信师父所说三十年来,虽曾阻止了数百妄图入谷之人,却并未真正伤过一人之言,确不是骗他的话。
敢情那些人一旦被迷倒之后,立即由苍猿将他们负出山外,喂下他们解药,留下甘布衣书就的示警字条,使他们不敢再犯!
两人回到茅舍大门之外的竹篱旁边,正待推门入内,石承先突然手指远处的山坳,尖声道:“人,师父,你瞧那人”
甘布衣转眼望去,只见打那山坳的缺口之处,一条人影,如飞般在陡峭的崖壁之上,跳跃而来,那人的肩上,似是还挑了一担箩筐,当下哈哈大笑道:“孩子,你能不能瞧清楚这人怎生长相?”
石承先此刻实是十分吃惊,照师父所说,这四绝谷乃是一处绝地,除了那处入口以外,任何武功高明之人,也难以打四面笔直的崖壁之下,潜入谷内!但眼前所见,则是那人竟能够身肩一担箩筐,沿着直立的悬岩奔来,岂非大大使人难解么?
也许石承先一时太过受惊,甘布衣问他的话,他可完全没有听明白,怔怔地望着甘布衣道:“师父,你老在说什么啊?”
甘布衣眉头一皱,道:“孩子,你不够冷静!”
显然,甘布衣这等切时切地的教训,倒是很能收效,石承先脸上一热,讪讪地道:“弟子弟子”
甘布衣看他惶急不安之状,知晓这等适时施教,收益甚大,哈哈一笑道:“记下了,下次再遇到什么使你惊奇之事时,千万不可全神为其所夺,否则,就不免被别人所算,而尚不自知!”
石承先低头道:“弟子记下了。”语音一顿,抬头问道:“师父,这人是?”
甘布衣道:“孩子,这不是人,是为师命那苍猿去购买一些食物回来了。”
若非耳闻目见,石承先果真难以相信,甘布衣话音甫落,那只足足比一个大人还高的苍猿,已然奔到茅舍之前,放下了肩头的箩筐,向甘布衣屈膝跪拜!
甘布衣挥手一笑道:“辛苦你了,送到灶下去吧!”
那苍猿唔晤呀呀的叫了两声,向石承先拱了拱前爪,这才担起箩筐,绕向茅舍后进的厨灶。
石承先只看得童心大起,笑道:“师父,这老猴子听得懂人话么?”
甘布衣道:“孩子,你不可叫它老猴子,让它听见,可就要不理你了。”
石承先笑道:“师父,弟子该怎么称呼它呢?”
甘布衣笑道:“这只苍猿,已经活了山百年,它不但已通人性,懂得人语,而且,等到它喉头横骨化去,长舌内移,就是连人话,也能够说的了,孩子,你如果不弃它身为兽类,就叫它一声猿大叔,也无不可。”
石承先道:“老猿通灵,和人何异!此后弟子就叫它猿大叔便是。”
甘布衣点头一笑道:“很好,你如是能够好好跟它相处,将来也许对你行走江湖,大有裨益”
石承先听得心中有些迷惑奇怪,忖道:“为什么跟这位猿大叔处得好,会对我将来行走江湖大有裨益呢?倒叫人百思不解”口中却恭敬的应道:“弟子知道了!”
甘布衣也不再深说,换转话题,道:“孩子,你大概很奇怪这只苍猿怎能下山购买食用之物吧?”
石承先心中果然有些奇怪,点头应道:“弟子果真有点儿不懂,那猿大叔如是去到市集,岂不要引起那些人们大惊小怪么?”
甘布衣笑道:“其实,这些东西也并不是苍猿直接前去市集,他只是到山下一处农家,传了为师的函信,请那位老农前去购买来的!”
石承先恍然道:“原来如此!”
甘布衣脸色突转严肃,道:“打明天起,为师就要传授你的武功,天下不见有几个状元师父,但却出过无数的状元徒弟,孩子,短短的几年工夫,要想造就一个武林绝顶高手,虽然不是绝对不可能,但如何能够成功,关键并不在为师督促的严与不严了,孩子,这成败得失之间,全靠你自己的恒心与毅力了。”
这几句话,说的十分平和,但每一字都像一根巨锤,打在石承先心头,只听得石承先凛然变色,欠身应道:“弟子志切父仇,自信求成甚专。”
甘布衣点头道:“精诚所至,金石为开,你有此心愿,也许,七年之后,武林之中,又将重见哈哈狂剑的风仪了。”
话到此处,老人不禁一手掀髯,纵声长笑。
石承先突然心中一动,寻思道:“在来此途中,记得雷大叔曾经说过,师父昔日行道江湖之时,常常伤杀强敌于谈笑指顾之间,一旦纵声狂笑,必是巨魔剑下授首之期,此刻师父掀髯长笑的神态,果然别有威严,眉目之际,仍然杀机隐现,想见三十年前师父的威仪”
他心中寻思未竟,甘布衣已然笑声一敛,拉起石承先的右手,低声道:“孩子,你将来可不能弱了师门的威望啊!为师行走江湖虽然仅得十年左右,但身经大小阵仗,不下数百次,屈指细数,也只是输过一次而已”
一个人身经千百战,而只败过一次,听来叫人实是有些难以相信,但石承先这时不但相信,而且,还替甘布衣十分难过,因为他从雷大叔口中获悉有关甘布衣的一切,哈哈狂剑四字,值得誉为宇内无人可敌的高手,是以,甘布衣话音未绝,他忍不住问道:“师父,武林之中,还有武功高过你的人么?”
甘布衣两道目光一亮,笑道:“世间之大,尽多能人异士,武功高出为师之人,自是不会没有,不过,这些人都不会在江湖之上出现罢了!”
石承先道:“这又为了什么?”
甘布衣笑道:“一个人能够在武功上有那等成就,名利得失之心,自应早已泯除殆尽,自是不会再在江湖之上争名夺利的了。”
石承先突道:“师父为何要在武林中行走了十多年呢?”
言下之意,似是说以甘布衣的武功修为,应也不必再在江湖上走动了!
甘布衣道:“问的好”一顿话音,沉声接道:“孩子,这是你师祖的遗命,为师怎可不终身奉行呢?”
显然,石承先已经觉出师父这几个字说出口来,仿佛用了很大的气力,他虽然惊讶,却不敢多问!
甘布衣沉重的吁了一口长气,接道:“但为师却没想到,三十年前一时大意之下,竟造成了无可挽回的错误,使为师不得不退出武林,成为你师祖门下的千古罪人!”
石承先呆了一呆道:“师父,你老说生平之中,只败过一次,莫非仅仅这一次失败,就使师父失去全身武功,不得不遁身四绝谷中么?”在石承先想来,这本是顺理成章的事,故而未再深思脱口说出!
但甘布衣闻言,沉重的脸色反倒陡然消失,又恢复了那种乐天知命的神态,哈哈一笑道:
“不对,那胜了为师之人,与为师武功在伯仲之间,当年三日,三夜,枯坐石室之中论武,我们根本不曾真正出过一掌一指,他又怎能破去为师的全身武功呢?”
石承先笑道:“弟子正是有些难以相信,那人武功既然已经强过师父,他又何必下手废去师父的武功,原来你老并不是毁在”
余音未断,耳中已听得甘布衣大笑道:“孩子,为师忽然想起一件重大的事来了!”
石承先一怔,接道:“什么大事?”
甘布衣非常郑重的说道:“你将来行走江湖,千万要记住,莫沾女人!”
石承先那等年纪,对男女之事可谓根本不懂,闻言只是顺口答道:“弟子记下了!”
甘布衣白眉一皱,摇头道:“你没有记下吧!”
石承先吃了一惊,急道:“弟子真的记在心中了”
甘布衣道:“不错,你现时自然是记住了,可是,到你遇上女人之日,只怕为师的话,就被你抛向九霄云外,忘的一干二净了!”
石承先急得满脸通红,辩道:“师父的教谕,弟子怎敢忘记!”
甘布衣瞧他几乎要哭,忍不住笑道:“你能够记下最好,否则,可就有你的苦头吃了”语声一顿,又道:“为师因为真气被人破去,以致一身武功全失,你师祖要为师主持武林正义,降魔卫道的大责重任,将来可全指望着你,孩子,你明白么?”
石承先悚然一震,肃容答道:“弟子明白!”
甘布衣道:“有关你师祖的一切,以及师祖为何要为师出道武林之故,且等有空的时候,再细细的告知于你,如是为师猜想的不错,只怕你爹之死,多少与为师退出武林之事有关”
石承先听得忍不住问道:“师父,这怎么可能?”
甘布衣道:“为什么不可能?难道你爹爹不是为那九大魔功秘笈才被轩辕豪所算么?”
石承先怔了一怔,脱口道:“师父,你怎会知道先父是为了要毁去那九大魔功秘笈而死呢?”
敢情,他自从见到甘布衣以后,因为甘布衣并未问他,所以,他也未曾说出爹爹为何会跟八荒魔剑轩辕豪,在那嵩山少室峰比剑内情,是以,甘布衣突然说爹爹的致死原因,他自是大吃一惊的了!
甘布衣缓缓伸出手去,抚摸着石承先的脑袋笑道:“孩子,那九本秘笈,保存在轩辕豪手中,乃是武林中人所共知的事,你爹与他又是多年老友,倘若有什么事能令乾坤一剑与八荒魔剑两人拔剑相向,大概除了为那九大魔功以外,为师就想不出其他的道理了。”
石承先眼眶一红,低声道:“师父,我爹就是应那武林各大门派之请,向轩辕豪索取九魔秘笈,当众毁去,才会招来了杀身之祸。”
甘布衣似是突然想起什么,皱起了白眉,沉吟不语。
石承先愣愣的站在一旁,自是不敢打扰,就这样沉默了约莫有盏茶之久,始见甘布衣双手抓着满头白发,连连顿足道:“都是女人误事,真正可恼”
想了半天,竟然冒出这么一句话来,只把石承先听得几乎笑出声来。但他却强自忍耐,低声道:“师父,那轩辕豪是个坏人么?”
甘布衣好似并未留心到石承先所问的话,双手松开了.白发,低头怔怔的道:“孩子,你说什么?”
石承先道:“弟子想知道那轩辕豪是不是个很恶毒的坏人?”
甘布衣道:“算不得是坏人。”
石承先道:“他不是坏人?那他为什么会为了九大魔功杀了我爹?”
甘布衣呆了一呆,道:“这个这个孩子,一时—之间,为师却也说不明白其中道理,反正这里面牵涉的人和事都非常之多,等你武功大成之日,寻到了八荒魔剑轩辕豪之时,你自然就会明白了,不过不过”
石承先道:“不过什么?”
甘布衣叹了一声道:“孩子,为师有一句话,说出来,你恐怕不肯相信。”
石承先道:“什么话?弟子”
甘布衣道:“孩子,为师决不相信,那轩辕豪不足以杀死你爹,是以你今后武功练成,见到轩辕豪之时,千万莫要冒然行事”
石承先听得一愣道:“师父,你可是要弟子别找那八荒魔剑报仇么?”
甘布衣道:“那倒不是,为师只希望你能够先向轩辕豪问个明白,据为师所知,那轩辕豪如是真的杀了你爹,他决不会不承认的。”
石承先皱着眉,点头道:“弟子遵命!”
甘布衣这才仰天长长的吐了一口大气,自言自语的道:“红颜祸水,古人实不我欺,我甘布衣一时之失,想不到竟是造成武林如此后果唉”长叹一声,倏然住口!
石承先在这顷刻之间,已经听到甘布衣几番自责,心中甚是不解,此刻,不禁抬头说道:
“师父,你老不必自苦,这些事跟师父根本无关啊!”甘布衣突然提高声音,道:“谁说无关”
他大概觉得自己有些失态,连忙顿住了话锋,摇摇满头如银的长发,呵呵一笑道:“糟了,为师只顾跟你说话,可忘了给你准备饭食,孩子,你大概饿坏了吧?为师这就去至厨下给你做饭,孩子,你如是想玩,就得趁着今儿这半天时光玩玩,打明天起,你就没有工夫旁鹜了。”
说完,大步向茅舍后进的厨房奔去!
山中无甲子,落叶又知秋。
石承先随着哈哈狂剑甘布衣在四绝谷中勤练武功,几乎已经忘记过去了多少时日。
原来甘布衣传授的武功,乃是从扎基的工夫开始,石承先本来禀赋就好,再加上那罕见的灵药,千岁雪莲子和万载温玉米汁之助,使他无形之中,增长了不少内力,是以,他在练习吐纳工夫之际,就有了事半功倍的感觉。
不过,当甘布衣开始传授他剑术以后,石承先就显得非常吃力了!
敢情甘布衣的剑法,一招一式,都是奇奥绝伦,极难领悟之学。
石承先虽然跟随爹爹乾坤一剑石啸风学过剑法,但与师父所授相较,顿时显出两种剑法的难易高低!凭着他过人的才智和耐方,有时也会为一招剑法的变化,苦练三月之久,依旧不能纯熟自如。
寂寞辛苦的岁月,在不知不觉之际逝去,四绝谷中的奇花异草,四季常鲜的水果,和能言善语的鹦鹉小白,力能生裂虎豹的灵鹫,都是石承先嬉戏的良伴,偶而,他会爬上那灵鹫的背上,任由灵鹫驼着他在谷地的上空,遨游一圈,虽然不许飞上祁连绝顶,对石承先这个正在长大中的孩子而言,已是十分可喜的游乐了。
甘布衣因为自己不能在传授剑法之际,替那石承先喂招,这更促成了石承先与那只神猿的交情,原来甘布衣竟令那苍猿陪着石承先练剑练掌。
这一天,石承先自行习剑甚久,仍不见苍猿到来,心中大奇,收剑回头,却见师父站在身后,欠身说道:“师父,那猿大叔呢?怎地今儿未见来此陪弟子练剑?”
甘布衣道:“为师差它下山去了。”话音一顿,忽然笑了一笑,接道:“孩子,你可是觉着你近日武功精进了不少?”
石承先道:“弟子倒未曾觉得!”
甘布衣笑道:“孩子,你可记得你在谷中住了多久了?”
石承先倒是被甘布衣问得愣住了,摇头道:“弟子终日沉缅剑掌之中,真把这些事忘记了。”
甘布衣道:“把明天算上,你已经在这四绝谷中住了整整七年。”
石承先陡然心头一震、暗暗忖道:“已经七年了?好快啊”但他口中却是恭声应道:
“弟子倒未觉得啊!”甘布衣道:“古人所谓日月如梭,正是经验之谈,唉!为师这三十多年以来,全是用的一种特殊的计日之法,在那巨石之上,刻下岁月流转,自是不会记错的了。”语音一顿,又道:“你今天不必练剑了。”
石承先虽然心中已经感觉到师父的神气不同,可能是要催促自己下山了,但他口中却道:
“为什么呢?”
甘布衣道:“你忘了为师答应那雷刚夫妇的七年之约么?”
石承先道:“弟子记得师父曾向我说过”忽然剑眉一皱,接道:“师父,可是要弟子下山么?”
甘布衣道:“虽不中,亦不远矣!为师与雷刚的约定,是在明天,你要下山,也得等到明天啊!”语音一顿,指着挂在枝头衣衫,接道:“孩子,穿上衣衫,到屋里来,为师有几件事要交待于你。”
石承先心中虽是有些不解,师父要交待些什么,但他却连忙穿好了长衫,跟在甘布衣身后,进入屋内。
行入甘布衣坐息的丹室,石承先不禁一呆。
只见那小小的丹室之中,竟是悬挂着一幅宽达丈五高约五尺的画像,画中一共有十个人物,围坐在一块巨大岩石之上,似是在饮酒谈笑。
往日他从未见过这幅巨画,此刻甘布衣竟然将这幅巨画挂出,石承先心知必然事关重大,当下十分恭敬的侍立一旁。
甘布衣在丹室中的蒲团上坐定,指着那幅画道:“孩子,你必然很奇怪,为师为何挂出这幅巨画吧?”
石承先道:“弟子正想叩问”
甘布衣目光微微一黯,道:“这幅巨画之中,有你师祖在内!”
石承先闻言吃了一惊,连忙道:“师父,弟子可以对着这画像叩拜么?”原来,他不知道那另外九位老人是谁,自己可否也向他们行叩拜之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