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醉倒相拥醒时再各自分散就已经很满足了。
冷血、铁手当然也尝遍这种生活。
所以他们反而对这个“家”心里生了温暖、亲切。
习玫红可不。
虽然她在庄里从不必收拾她弄乱和丢弃的东西但反正庄里永远有人帮她收拾干净;她看到郭秋锋的家就忍不住想起:“猪窝”这两个字。
不过此刻这“猪窝”里面倒是干净。
不但干净而且一尘不染所有的器具物件都放置在它们应在的地方由于它们放得如此妥贴就算是最挑剔的人也无法作出任何移动。
这样的格局郭秋锋当然是收拾不出来。
习玫红一面走向茅屋一面大声叫:“二哥可怜二嫂子、刮秋风的我们来了我们来啦。”这倒有点像县官出巡时的喝道惟恐别人不知道似的。
不过屋子里面倒没有她所想像的那未多人。
里面就只有一个人一个小小的女孩子。
由于她那么白皙温文于是在暮色中也可以明显地见出这女子的两道眉毛是那么浓密柔静。
这样的一个女子无论她站在华宅还是寒舍里都那么柔顺仿佛那地方都是属于她的就像一尊玉彤的观音菩萨宝相放到哪里都能使那地方明净了起来。
习玫红看见了那女子也柔静了一些儿走过去握着她那双柔荑轻轻的说:“我可怜的二嫂子我真服了你把这样一间猪窝也布置得那么宁静。”
女孩子笑了。她微微地笑那么文静可是又分明带着些骄做。她笑可是她没有望向铁手。
她始终没有真正望过铁手除了铁手转过身去的时候大步迈开会的魁梧身影。
三
这女孩子当然就是小珍。
她自小在青楼里长大除了自己勤力用心勤于练音律歌舞外还着实读了些诗书可是在这样的环境下成长她的命运也似乎被编定了似的养成了一种逆来顺受的个性。不管她如何出污泥而不染但她的前程都是掌握在别人的手里。
直至她遇到了“习家庄”的二庄主习秋崖。
习秋崖就似她悬崖峭壁上的长藤她除了紧紧抓牢已别无选择。
所幸习秋崖是“习家庄”的二少爷有他关照一句鸨母自然不敢对她相胁而习秋崖又是一个能文能武的温柔男子。
比起她一同长大的姊妹们小珍自然感觉到自己着实比她们幸运得多了但在庆幸之余心里又不禁有一股莫名的淡淡哀愁
——这是为了什么?
——是因为她已别无选择?
小珍不知道她只知道以自己的身份是不宜多想的。她最应该做的是去感觉到自己的幸福而她的幸福就系在习秋崖的身上。
这样她才能安慰自己满足和快乐。
可是这种感觉在三天前被打碎了像江水中的皎月一下子被捣得一盘零散。
——习家庄的大庄主习秋崖所崇仰的大哥竟令自己和他脱掉衣服
小珍不敢再想下去。
她被几条大汉脱去了衣服那一刻的羞愤她只情愿死了的好永远也不要再在尘世间丢人。
她迄今仍奇怪自己虽然生长在青楼之中这种事情理应司空见惯怎么一旦落到自己身上时会有那么大的痛苦那么可怕的羞愤!
羞愤得令她真恨不得立刻死去——所以她根本不用别人抛丢是自己跳下江中去的。
——那么多人看见她**的身体其中还包括习秋崖!
这虽然全是习笑风一人逼使的但小珍心里深处已立下誓愿:她永远永远不要再看见习家庄的人永远永远也不要踏入习家庄一步!——因为她在习家人的心目中:只是一个无足轻重的牺牲者一个可以随便受到牵累就丢掉的陪葬品!
她掉下水去喝了几口水觉得整个人都像月光一般浮起来的时候没想到一双强而有力的手臂就扶住了她把她拉拔了起来使她重新有了实在的感觉而且从那温厚的手掌传来的热流使她喝下去令胃里又胀又难过的水全都吐了出来。
吐在那个人的身上。
然后她就看见那个人。
一个温厚的、了解的、脸带着关怀神色的刚从青年变作中年的人。
小珍那时好想哭她就在他壮实的怀里哭了一大场把自己过去十六年来的悲哀身世全都哭了出来眼泪几乎可以洗湿那个人的一双袖子。骸坝着下来另一个年轻人也把习秋崖救了上来了。
从此以后小珍再也没有去正式看那一张脸那一张温厚的脸。
虽然她知道那个人叫做铁手。
而她知道他的手不是铁镌的因为铁铸的手不会那么暖。
四
铁手跳进河里救她的时候河里的月亮都碎了。铁手把她救了起来尽量不去看她的身于可是他永远忘不了那月牙儿一般的皎洁的身躯他想尽一切办法要让这女子活下去不惜耗费他的内力甚至恨不得自己能代替她喝下那些水
然后他就听到冷血救起的男子在昏迷中仍呼着一个女子的名字。
小珍。
铁手即刻尽一切力量来敛定自己的心神救活了她以后他就很少跟她说话一直很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