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子功带来的士兵拿出了一长条板凳,让卫子功坐下。卫子功邀请胡濙一起坐下,这让孙平和白守礼十分尴尬。三品大官坐在堂下,且邀请一个名不见经传的道人一起同坐。那他这四品官和七品官还能坐得比卫大人高吗?更何况,三品大官坐在板凳上,四品官做官帽椅,这传出去恐怕不合时宜,坏了官场规矩。
这么一来,两人岂敢回堂上就坐。孙平稍稍移动,只能站在卫子功旁边。卫子功瞪了这两人一眼,没给什么好眼色。
本来杨彪气势很狂,但是见了两江督师进来,登时也收敛了许多。更奇怪的是,他发现进来的人不正是刚刚给自己儿子治病的大夫吗?什么时候跟卫子功搭上线了?卫子功位居江南高官之首,此人竟和他平起平坐,这人什么来头?
孙平见胡濙和卫子功坐在一起,卑微地问道:“卫大人,这位道长是?”
卫子功道:“我的好友,帮我拿些主意,怎么,知县都有刑名师爷,我找个人给我抓抓主意,给点意见,不合适吗?”
卫子功这么顶回去,孙平心里气得牙痒痒,但是只能吞口口水咽下去。
卫子功低沉又具威严的声音传出:“谁能来说说,这案子到底是何回事?”
此时门外的群众都听说了这公堂里有知县、扬州知府还有两江督师在,甚至连扬州首富杨彪都在公堂上。渐渐地聚集的人越来越多,大家都想看好戏。
公堂外的广场聚集人越来越多,有的人开始戏称这戏码是癞蛤蟆攀龙附凤,富公子棒打小乞丐,习武少年单挑扬州十二少。
这类的故事总是能挑起群众的兴趣,鼓噪声越来越大。白守礼让秦师爷出去控制一下人群,别闹事了。秦师爷从后院抱了一段旧布匹,在门前拉了一条线,说道:“谁敢越此线,丈二十。”如此一来,没人敢超过这段布线,但有的人抱着石狮子,有的人爬上鼓架,就想看清楚里面发生何事。
秦师爷清一清喉咙,大声说道:“根据调查与口供,死者周新,长期与九仙桥处乞讨为生,与王家姑娘为旧识,王家姑娘恋上杨家公子,周新由爱生恨,寻机欲伤害杨公子。杨公子携友人经过九仙桥处,周新伺机动手,双方大打出手,周新由于长期饥饿,身体不好,竟不慎倒地,受了重伤。少年柳闻志,未查清事由,不分青红皂白动手,竟打伤杨公子。而后在公堂上,柳闻志动手拉扯周新,可能是习武,用力过大,竟致周新伤重不治死亡。”
卫子功一身功名,是从底层干上来的,对于这些刑名的事十分熟悉,一听就知道有漏洞。
他面皮不动地冷笑一句:“口供?画押的口供在哪里?我看看。”
秦师爷和白守礼互看一眼,白守礼心想:“画押?糟了,这口供还没画押,周新就死了。王姑娘现在也被打得晕厥过去。怎么办?”
白守礼跟秦师爷努努嘴,让他回答。秦师爷心里恨死白守礼,但是在这么多人面前,他只是一条狗。主人今天选择牺牲狗,他一点选择都没有。
秦师爷恨恨地说:“启禀督师大人,口述了这些事实,但是还没来得及录口供。”
“那就是没有画押的口供,那你们准备怎么结案呢?就凭一面之词?”
卫子功这句质疑,让公堂里的空气有些凝重,一时间无人能回答这个问题。
“孙大人,您的意思呢?”卫子功一眼看向问孙平,眼神凌厉。
孙平忙回答道:“启禀督师大人,我是路过广陵县衙门,进来探望白知县。您看,我是穿着便服来的,是私访,不是公事,臣并未参与此案。且此案发生在广陵县境内,还是请督师和白大人定夺。”孙平当时来时,早就打好主意,便服来访,给点意见即可,必要时可以逃脱责任。在扬州这个官场试炼地狱,没有几点心机,怎么能有平安下场。
“有的时候,走得快,不如走得稳,走得干净。”孙平心里确幸地笑着,但是脸上依旧很严肃。
听到孙平这么说,白守礼心里的火炸了锅,如淋油了一般。此孙大人竟然阴险到此境界,推得一干二净。
卫子功和胡濙互看一眼,都纷纷冷笑,明眼人都知道这孙平是老狐狸,甩锅给白守礼。
“白大人,您说个章程?”
“卫大人。。。。这。。。。”白守礼这草包看向秦师爷,秦师爷接不了这个问题,转头看向七口吕。
七口吕品回连个官职都没有,岂敢造次。他把头低下,不敢发出任何动作和声音。
所有人看向秦师爷,等他说一句话。
秦师爷鼓胀着脸,脸红呈猪肝色,唯唯诺诺地说:“要不,我们再问一下口供?”
卫子功鼻子闷哼了一声道,“大明有律法,你们得按照律法走,要有证据口供,这事已经出人命了,岂可将就行事,你说是不是?杨彪先生。”卫子功说这话,故意堵了杨彪一把。杨彪心里有气,但是按捺下来不发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