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流国,黑泽中央山丘。
一道落寞的身影孤立丘顶,缓缓自脸上摘下白玉面具。面具后头露出的是一双淡紫色的眸子,正默默仰望着那轮清冷的月。
那双眸子中,有泪光闪动。
丁亦玉。
“苏望亭…枉我如此的相信你,枉我…竟还对你心生过仰慕!未料到,我爹娘竟已遭了你的毒手!!”
这个消息,自然是前些日到访的普慈和冷郁舟故意告诉她的。
落霞滩不愧为打探消息及追寻踪迹的行家,不但早已探明丁亦玉的存在及下落,还一路尾随自新罗归来的苏望亭,将他在黑泽的活动给摸了个门清。
于是落霞滩掌门冷郁舟立即将此消息告之了普慈。
普慈又岂会放过这等好机会,于是立即与冷郁舟动身赶往黑泽,将父母已被苏望亭斩杀一事告之了丁亦玉。
而后他普慈及四大名门便可冷眼旁观,你丁亦玉,会如何报这个弑亲之仇呢?
这一招借刀杀人的小算盘,是被普慈打的劈啪作响。
可普慈未料到的是,此回落霞滩却漏了三个重要的消息未曾探查到。
其一,便是聂云飞还活着。
其二,季无常已将三枚白玉片交给了他的女儿。
其三,便是那三枚白玉片,又已被丁亦玉交还给了聂云飞。
也就是说,四大名门至今还以为聂云飞这个隐患早已消除,于是将重心又逐渐转向了苏望亭这个眼中钉。
丁亦玉也自然不会傻到主动告之普慈,聂云飞还活着的消息。
毕竟她也知道四大名门为了争夺白玉片,曾与聂云飞已闹至了水火不容的地步,她又岂会主动出卖这个自己深爱的男子?
并且,丁亦玉也深知普慈二人故意告诉她这个消息的用意。
不过是想借自己的手,去对付玉面妖刀——苏望亭。
可就算深知被人利用,又能如何?
弑亲之仇,不共戴天!
她别无选择!
“小姐,您叫我?”此时一名丑陋的属下走了过来。
丁亦玉微微颔首,重新戴上那副冰冷的面具,而面具的后头,也传来同样的冰冷的声音。
“立即收拾,天亮我们便出发。”
丑陋男子闻言一怔,小心的问道:“未知小姐想去往何处?”
丁亦玉转了个身,面朝九州的方向,冷冷道:“去拿回本该属于我爹娘的东西,去找那个满嘴谎话的虚伪男子,算账!!”
……
此时钱家大院的一间客房之内,两枚泛着绿色荧光的白玉片被放于桌上。
苏望亭正杵着下巴,痴痴的盯着它们。
他的心里,此时正在盘算着。
如今自己已得到了两枚,加上青雯那里的一枚,等于已到手了三枚。
而聂云飞那里,也有三枚。
也就是说,如今有确切下落的天机九章白玉片,已有六枚。
而剩余的三枚,据司徒空所提到的机密阁内的记载,其中一枚极可能在西域的圣火国境内,另一枚,则仍在广袤的苦寒之地之中,不知所踪。
还有一枚,完全没有线索。
看来要集齐天机九章,任重而道远。
“哎,狗日的天机九章。”
苏望亭将两枚白玉片用黑布包了收入怀中,抽手出来时,却无意间自怀内带出一物,掉落于桌面。
幽幽烛火之下,苏望亭盯着那个物件陷入了沉思。
那是一缕被白绳仔细扎着的长发。
白葵的断发。
代表决绝之意的断发。
此时分别之际白葵的那张脸,浮现于他的眼前。
他的心,一阵的紧。
随即又是一阵的痛。
毋庸置疑,当幽怨生平第一次爬上那张脸时,那个向来爽朗的姑娘自那一刻起,必定是变了。
苏望亭能感觉的到,是不可挽回的变了。
可,是自己的错么?
是自己造成的么?
虽然此时苏望亭的心中在不断重复着“我没做错、我没做错……”,可还是莫名的涌起一股强烈的渴望,他突然想再次听到那丫头银铃般的笑声,还有那不可一世的刁蛮言语。
可眼前灯下静静躺着的那缕断发仿佛在告诉他,这已是不可能的了。
仿佛在对他宣告,昔日的那个白葵,已经远去。
长叹一声,苏望亭仔细的用纸将那缕断发包好,小心的收入了怀中。
此时他又突然想起,他的怀内还有另一缕断发。
是黎桂儿托他转赠给司徒空的。
“司徒空这厮,又是不是真的做错了呢?”
苏望亭暗自忖度着,位于宁州的翠幽谷距此地快马也至少需十日,就算那何昔锋去往翠幽谷告发后再带着南宫炼前来,一去一回,那也至少需二十日。
而此地距望州很近,去往落霞滩也不过四、五日的路程,若是将东西送给司徒空后再赶回来助钱家应付翠幽谷,时间上完全来得及。
于是第二日清晨,苏望亭便去向钱遇宁辞行。
可还未见着钱遇宁其人,便已听见他那大声的叫骂自正厅传出。
“何家的那帮东西还算是人养的么!!简直禽兽不如!!刨了我三世祖的坟不说,昨儿夜里还鬼鬼祟祟的将一把镐头钉在了棺木之上,这是何意!!竟如此反复的羞辱我家先人,气煞我也!!”
苏望亭闻言顿时冷汗涔涔。
怎么,昨儿夜里自墓穴飞出去那个铁镐头,给钉在了钱文涣的棺木上了?
这么巧?
没注意啊!
于是心虚的苏望亭没进去找钱遇宁辞行,而是找钱多多去了。
钱多多是知道黎桂儿托苏望亭送断发之事的,又见苏望亭应允十日左右必定会回来,于是一颗悬着的心也放了下来。遂一脸傻笑的嘱咐快去快回,并要求苏望亭回来时给她描述一下那个负心汉见着断发时的表情。
虽然知道钱多多口中的“负心汉”指的是司徒空。
可是…怎么好像有种说自己的感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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