缩脖子,闭嘴低头
只有刚开始挑头的那位依旧不服,“你是要做这个,早就开始考察了,能比吗?”
陈一鸣笑着问道:“咱们学校很大吗?不至于吧?南北两个门外也就两条街,一天不够你看的?也不至于吧?都是考上211的人,这不比你看书做题简单?”
“那你看看罗森,他是不是大一的?你是不是又想说,他的专业比你闲,没你课多?”
他微微凝神,看着那个男生,缓缓道:“弱者总能为自己的孱弱找到理由!”
男生顿时涨红了脸,拳头捏紧。
然后,猛地一拍桌子,扭头扯开卷帘门就跑了。
那个跟他一起来的同学目光在陈一鸣毫无表情的脸上流连,然后叹了口气,跟着走了。
卷帘门转动着,然后重重落回地面。
沉重得像是众人的心情。
陈一鸣却笑了,“还有人要走吗?”
迟疑之色在众人眼中闪过,但最终还是没人起身。
毕竟愿意主动报名,又经过了一轮选拔,都还是有些想法的,再加上陈一鸣昨晚的忽悠,情绪很快稳定了下来。
一番考核完毕,陈一鸣并未对考核结果进行什么点评,而是看着众人,“对于刚才的事情,我废话两句。”
“别人如何其实跟自己并没有太多的关系,人这辈子,只是在跟自己较劲,做好自己的事情就够了!”
“看见比你厉害的人,少在那儿叽叽歪歪什么他就是多了些经验、他就是有个好爹之类的酸话。”
“别在比自己弱的人身上寻找优越感,因为永远可以找到比你弱的,于是永远有愚蠢的优越感。”
本来还想说一句谁赞成谁反对的,又觉得太中二了,于是陈一鸣从一旁记录的刘嘉义手中拿过一叠打印好的文件朝桌上一摆,然后又特意拿回了两份,“接下来三天的中午和晚上,就是我们的培训时间,培训的内容就在桌上,一人一份,大家可以先看看。”
刘嘉义看着那叠文件,就回想起了这段时间被它支配的恐惧。
自己做的第一稿被陈一鸣直接称之为狗屎;
第二稿,便秘的狗屎;
第三稿,吃了便秘的屎拉出的更便秘的狗屎......
刘嘉义脾气再好也忍不住怒了,那火还没发起来,陈一鸣就扔过来一叠手写的文稿,那是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写好的。
刘嘉义仔细看完,默默将自己几个版本的“狗屎”都拖进了回收站。
想了想,又打开回收站,点了清空。
如今桌上的文件,就是以陈一鸣手稿为基础誊写修改的。
在刘嘉义彻底服气的目光下,陈一鸣只是在心中默默感谢了一下蓝衣服和黄衣服,然后坦然受之。
读书人的事,能叫抄么?
曹操快送的门店里,就在众人各自
取来阅读的时候,陈一鸣又提醒了一句,“仔细看看,如果有觉得自己承受不了的,尽早退出,彼此都别浪费时间。”
原本还有些吊儿郎当的众人立刻凝神看了起来。
刘嘉义在一旁紧张地观察着众人的表情,陈一鸣直接在电脑上玩起了扫雷。
纯粹瞎点,每一把都阵亡得甚是壮烈。
终于,在死了第三十七把之后,十五分钟过去,大家基本上都看完了。
陈一鸣笑着道:“大家回去好好琢磨琢磨,觉得自己应该能行的,明天中午十二点半,我在这里等你们。觉得可能暂时还有其他事情要做抽不开身的,发短信跟我说一声就好。应该没有现在就迫不及待想走的吧?”
众人哈哈一笑,摇摇头。
“那就好,这么晚了,就不留大家吃饭了。”陈一鸣起身宣布散会。
刘嘉义从角落里搬出一箱可乐,黝黑的脸上浮起笑容,“不吃饭,饮料还是要来一罐的。”
看着他们一人拿了一瓶可乐各自离去,陈一鸣从兜里摸出烟来点上。
刘嘉义也给自己开了一瓶,不无担忧地问道:“你是不是把话说得有点太重了,就不怕他们都跑了?”
吐了个烟圈,陈一鸣指了指某两个空位,“至少这两个不会。”
刘嘉义扯了扯嘴角,“两个......”
陈一鸣自然听出了刘嘉义的遗憾,但他没有告诉刘嘉义,一开始能有两个他都已经很知足了。
不是每个学生,都能够拉得下脸,干这种跟端茶倒水差不多的活计的。
就连后世外卖小哥已经成了国家官方认可的职业时,依旧有人戴着有色眼镜看待。
人心中的成见,何止一座大山。
“不扯了,走!吃宵夜去!”
陈一鸣起身提议,刘嘉义居然没有反对他的铺张浪费。
“老七,你咋不劝我?”
“为什么要劝你?”
“浪费啊、时间太晚了啊之类的。”
“你不是去顺道谈业务的吗?”
听了刘嘉义的回答,陈一鸣佩服地竖起了大拇指。
心中暗叹,想装个伯夷都不给机会。
龙生龙凤生凤这种事情,真的有一定的道理。
在万州烤鱼边吃边喝,坐到了十一点半。
不再上客了,后厨空了下来,老板拎了两瓶酒,过来笑嘻嘻地跟熟客聊聊天,喝两杯。
到陈一鸣这桌的时候,陈一鸣直接将老板请来坐下。
接过老板递来的黄金叶,陈一鸣跟他碰了一杯,“大哥,外卖生意咋样?”
笑容憨厚的老板又提了一杯,摆摆手,“别提了,亏的。”
“哦?怎么说?”陈一鸣一脸好奇。
一旁的刘嘉义低着头,装作看手机。
主要是不想让人瞧见他不怎么憋得住的笑容。
“外卖一天也没多少单,零零碎碎的,还要请个伙计专门去送,算上伙计的工钱,外卖的成本,亏到姥姥家了。”
“那为啥不干脆停了?”
“我也是这么想的啊!”老板一拍大腿像是找到了同道中人一样,转瞬又黯然道:“可是我家那口子说,别人都做,我们不做,在学校里就没名气。而且那些人吃了外卖觉得好吃,可能回头吃饭就来店里吃了,说不定还能赚回来。”
陈一鸣在心里暗赞了一声老板娘的商业思维,笑着道:“听起来大哥好像不是很赞同的样子?”
“不赞同顶什么用!”老板从鼻孔里喷出两道烟雾,换上方言道:“你晓得,我们川渝男人的耳朵多少都有点......”
哈哈一笑,二人举杯,一切憋屈尽在酒中。
“要是有个专门送外卖的公司就好了。”
陈一鸣叼着烟,望着夜色,感慨道。
良好的商业熏陶,让刘嘉义强忍着立马抬头的心思,将头埋得更低了。
老板眼前一亮,“嘿!你还别说,要真有个这个公司,倒还可以。”
然后本着一个商人的直觉,他开始絮絮叨叨地算起了账,“我请个伙计,一个月怎么都要两千,还管吃管住,一份外卖按一菜一饭,均价十五块钱,每份我挣......得也不多,要有个专门的公司,哪怕每单提个一两块的,我倒能赚钱了。”
陈一鸣笑着道:“大哥这账算得通透啊!”
“嗨,那有什么用,又不是真有。”老板笑着摆手,给两人倒酒。
“那个......如果真有呢?”陈一鸣默默道。
老板倒酒的手一抖,“哪儿啊?”
“我刚开了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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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的路上,刘嘉义问道:“这就谈好了?”
“一家。”陈一鸣叹了口气,“这本就是最没有悬念的一家,难题还在后头。”
“的确,不是每家都这么好说话。”刘嘉义看了看陈一鸣,“小鸣,辛苦你了。”
“你好好给他们培训吧。别这边谈下来了,那边又不行了。”
“好,我一定好好干!”
“你刚才把头埋那么低干啥?”
“憋笑啊,怕被他们看出来。”
“哦,我还以为你在跟肚脐眼大眼瞪小眼呢!”
“你妹!”
“这有啥,总比自己给自己舔好啊!”
“你大爷的!好恶心!”
“七哥,我错了,请你按脚!”
“什么玩意儿,我是那样的人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