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复猜想,鹂儿长期以来对鹊儿抱有的恐惧与愧疚,已逐渐演变成了一种莫名的恨意,并试图以此情绪来支撑几近溃败的内心。
无可否认,她是可怜的。
可鹤儿又何尝不是?她在这世上仅剩的两个亲人,一个死于非命,一个变了心肠。
他真的要告诉她实情吗?未免太过残忍。
“其实在两年前,你已经猜到了,不是吗?”
鹤儿两滴泪珠滴落,心痛到呼吸都有些困难。的确,两年前她被干丝瓜轻而易举带回扬州之时,她就已经猜到了。
只是有时候人总是喜欢骗自己,并且自己往往也是最好骗的。因此当她远望姐妹茶馆内的身影时,感受到“她们”举手投足间的陌生,她更愿意相信自己产生了错觉,而不是“她们”已不是她们。
“她们现在怎样?”
“她们都很好,日子一如从前。她们都盼望你安好,只是在把玉簪交于我时她们说,再无颜面与你相见,此生再不会了。”
她听到这话,眼泪犹如断线的珠子,扑簌簌落下。
他道:“人世间总有些事是迫不得已的,你比我更懂她们的心,因此不必过多责备。”
她轻摇头,泪珠甩落:“我没有怪她们,只是……我也不知道,心就是很痛,痛的想哭。”
他起身走到她身边,用纯白的衣袖为她拭去满面泪水,她环上他的腰,毫无忌惮地放声大哭起来……
听她哭得肝肠寸断,他亦是心如刀绞,人世间总有些事是迫不得已的,这句话他同样在说自己:对不起鹤儿,你最相信的林大哥最终还是欺骗了你。
只是他无法不这样做,他无法不为她择轻避重,把对她的伤害降到最低。
眼看又到年关,鹤儿依然兴致不高,君复看在眼里,因此提议让她与自己一同去集市选购新年所用之物。果然鹤儿一听十分动心,她已经太久没有去过集市,甚至早已忘记了身处热闹的街市是种什么感觉。
不过她很快清醒过来,一脸憧憬被无奈失落所替代:“我不,我不想去。”
“你的人生还很长,禁锢美丽是种罪过不是吗?我为你准备了一样东西。”他说完走回房间很快取来递给她。
鹤儿在面前展开,是一方碧色的新纱巾,上面一角绣有几朵俏丽的紫笑花。她看向他。
他道:“此地远离汴京,你以纱巾掩面,绝不会有人认出你的。”
人很难把已经活跃的想法在压抑回去,最终,她还是点了头。
第二天他们赶早出发,穿过小径,又走了很远的路才望见集市。很久没走过这样远,她感到疲惫。但君复几次提出想背她,都被她拒绝了,在她看来这种疲累感竟也成了一种幸福。
以前君复去集市总是用不了太久便回,因此她以为路并不会太远,今日她亲身体验才知道,他该是多么拼命赶路才能做到!
到了集市上,鹤儿立刻被其繁盛的气氛所感染,这种久违的喧嚣竟是她梦寐以求的。两边摊贩摆着各式各样吃食用物,年关将至因此以红色居多。灯笼,年画,桃符……应有尽有。
集市上人来人往,却多为男子妇人,很难见到一个身段窈窕,翠纱遮面的少女。面纱总能给人带来无限神秘之感,使人无法不想入非非,况且单看她迷人的杏眼就足让人神魂颠倒了。
男子们无论好奇还是向往,妇女们无论嫉妒还是艳羡,都免不了多看上几眼。
不过这对于鹤儿来说,却是万分折磨。他们的向她抛来的眼神中好似夹着刀子,可以刺入她的身体将她看得透明彻底。
人群中穿梭,君复一直拉着她的手,这时察觉到她的异常,他看得出她的忧虑所在,于是道:“别紧张,人们只是在欣赏你。”
她眉头紧锁,目光在人群中闪烁不定,为什么感觉所有人都在用异样的眼神打量她,等一下会不会突然有人跳出来大喊:我认得她,她就是梅鹤儿,她没有死,快把她抓起来交给官家!
她不敢再继续想下去了,一把拉住君复的手臂:“我要离开这儿不能让他们看到我。”
他安慰道:“别怕,这里没有人会伤害你,况且还有我在。”
“不,我要家去。”说完竟一个人向原路逃命似的跑去。
君复立即追过去,很快拦下了她:“好,我们回家,我背你。”说完在她面前蹲了下来。
他背着鹤儿走得很稳,走了很远才道:“以后不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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