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sp; 这俩小家伙是不知人心险恶,当然我也纳闷,雇主和他们是陌生人,他们替人家捉了只猫崽儿,就不拿自己当外人了?
聊够了我送包子回家,上下楼背着走、把她美坏了,到她家,掌门夫人推着轮椅等在门口,刚把人放下,电话就响了。
我一看是短信,未知号码,问我晴儿到家了吗?
我问您哪位?
他回复说林玄镜。
——林道长啊,她到家了,掌门夫人推她回屋了。
林道长很快回了条多谢。
这位林道长对医生和我都很客气,如果不是听了他那些‘奇思妙想’,我会觉得这是个特别严肃正经靠得住的人。
他和包子其实一直有联系,这是路上包子偷偷告诉我的。
只不过是林道长发消息,包子删除,或者他打电话过来跟她聊天,她想办法结束对话。
包子跟我说了实话,她躲避林道长的原因不仅仅是黑熊精的问题,还有一种包子无法接受的违和感。
她觉得林道长这个人不真实,他看她的眼神,也不真实,好像幻影在看着另一个幻影,通俗点说,就是不接地气。
两个人的脑回路不在一个层次,林道长在跟上演她三生三世,包子却是活在当前,只识今生的普通女孩。
“不过多数时候,我还是觉得他精神有问题。”这是包子对林道长此人的最后总结。
要说林道长另有所图,我实在想不出他能图什么,让包子相信他,然后再仰天长笑,说你终于上当了,看来我骗术已入化境,飞升指日可待?好无聊。
走出包子家的小区,我没忍住,还是给她发了条消息,‘万一是真的呢’。
如果有人对十年前的陈清寒说,你将来的媳妇是从境外古墓里挖出来的千年老粽子,她不论死活都不是人类,陈清寒也不会信。
没过一会儿,包子给我发了张西游记里黑熊精的表情包。
我有点不放心,又嘱咐她一遍,别跑去人家家里探险。
闹妖精和探人家密室是两回事,而且事实证明,那家根本没妖精。
只是雇主总能听到呜呜的声音,像风声又像人的哭声,就在自家屋里。
后来各种声音不断,还有婴儿的咿呀学语声。
这人虽然年轻,可特别迷信,先是请风水先生去家里看,先生说风水没问题。
他就又请高人去家里做法,不知从哪联系着顺风的,顺风掐指一算,说人家家里闹妖精。
最后真相大白,原来是一只猫崽钻进地下密室,没吃没喝又出不去,弄出的各种动静。
顺风替人捉妖全为爱好,赚钱倒在其次,所以只收了车马费,没收捉妖的钱。
他这爱好他亲爹拦都拦不住,我劝他也是无用,我倒希望他当个神棍,招摇撞骗、远离危险。
这些日子我基本住在组里,送完包子,我就回去接着办公。
几天来我看了一堆有关灯的档案,看得我一闭眼,眼前就有各种灯在飞转。
夜里陈清寒又给我发了条短信,用的不是那天的号码,换了个新的。
这次语气轻松,问我最近过得怎么样。
没打电话,就说明不能说话,只能打字。
我告诉他最近接了个大任务,忙得住在组里了。
他说他那边已经稍微稳定下来,以后可以常发消息。
关于任务的事,我没有多问,他现在不能用自己的手机,我之前给他的消息他应该是没看到。
聊了几分钟,他那边有事,我们的沟通终止。
可能陈清寒是我的吉祥物,刚跟他聊完,对比软件就停了,屏幕弹出提示,说找到了匹配的目标。
匹配成功的不是照片,而是一幅画,画中的灯和我从手术室捡到的那个基本一致。
我调出这幅画所属的档案,它的存档日期是上世纪八十年代初,而且这份档案不是原始版本。
初始版本是50年代的,八十年代初,单位重抄了那份档案,后来又扫描进档案库,做成电子版。
初始版本就没有照片,那时的前辈手里没有相机,但擅长绘画,他把灯盏先用铅笔画成素描,之后用彩笔上色,八十年代初的版本只重抄了文字内容,这幅画没有重新绘制。
不过它保存的比较好,扫描时颜色依旧新鲜,对于见过实物的人,一眼就能看出是同一件东西,至少是相同的物件。
很多东西不可能只出现在一个地方,或只经过一个人的手,甚至有些物件,不知转过多少次手。
初始版报告是个叫黎放的人所写,但事情却发生在旧时代。
那时战争还没有爆发,朝廷尚在,一对洋夫妇到南边某城开了家福利院。
被当地报纸报道过,说是大慈善家,专收弃婴孤儿、小乞丐。
偶尔也收留无家可归的病人,或是疯子、傻子。
这灯就是那对夫妇带来的,他们声称此灯可以减轻人的痛苦,使人忘记苦难。
当然,这话是对内说的,可没对外人讲。
黎放知道这事,是因为他父亲就是被福利院收留的小乞丐之一。
他们亲眼见到疯癫阿婆经过‘治疗’变得平静,其他人渐渐信了那神灯可以治病,但黎放的父亲不信。
他父亲年纪虽小,却是老江湖,见过有人卖山楂大力丸,或掺了止痛药的‘仙丹’。
他不信一盏破灯,能消除人得痛苦,所以他想尽办法躲避‘治疗’。
福利院里吃好喝好,那对洋夫妇舍得花钱,黎放的父亲便舍不得离开。
可眼看着大家都接受过治疗了,他死活躲不过去,只能逃出去再说。
他不想变成其他人那样,他们平静却呆滞,像是活着的死人,他害怕自己也变成这种人。
但他还是有些天真了,那对洋夫妇哪里会让他逃脱,凡是进了福利院的人,根本没有出去的可能。
他被守卫捉住,关进福利院的地下室,他以为自己大难临头,然而此后数日,他像是被人遗忘在地下室的破家具,他喊叫无人搭理,渴了就接管道里滴出的水喝,饿了只能忍着,差点活活饿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