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昨夜宿在毓庆宫,二十多年来皇后头回应允皇上留宿,到底是少年夫妻,两人曾有再多的隔阂,也抹不去对彼此的心意。
长孙皇后更是在昨夜,亲眼看见宋医令为皇上扎了近半个时辰的银针,她无数次悄悄背过身拭去眼底的湿意。
许是心情爽利,高帝今日早朝瞧着精神好了不少,下了朝就到了毓庆宫,等着吃上一盏新儿媳妇孝敬的茶。
高昱带着媳妇见过父皇与母后,小夫妻俩恭顺的听从长辈的训诫,又留下说了好一会的话,才离了毓庆宫,前往静妃的欢宜殿。
高昱自记于静妃名下,静妃打心底待高昱如亲儿般,且高昱本就是个懂得感恩的性子,闲时偶也会进宫陪母妃说话解闷。
静妃时常觉得,高昱比之她那榆木脑袋的亲儿,更像从她肚子里爬出来的孩子。
达瓦虽从前在宫宴见过静妃,却早已忘了她的模样,当下以儿媳的身份进见,倒觉得静妃性子温婉,是个极慈祥的婆母。
“日后得了闲,便时常进宫陪母妃说话,可好。”
达瓦看了看身旁的夫君,礼貌起身福礼,“是,母妃。”
静妃知道初次见面,新儿媳大抵是不习惯的,招手示意心腹女侍骞人将早前备的礼物逞上来。
不多会,骞人端着红底托盘上前,上面放着几朵样式别致的绒花儿。
“这是母妃闲时为你新做的,瞧瞧可是喜欢。”
达瓦听说托盘里的绒花是静妃娘娘亲手所制,无不震惊,更多是受宠若惊。
“多谢母妃,儿媳很喜欢。”
静妃瞧着新儿媳那不卑不亢的沉稳性子,打心眼里更满意了几分。
挺好,不是那种贪慕虚荣的性子,皇后娘娘看中的都不会有错。
高帝并没有急着离开毓庆宫,难得夫妻俩坐下来说会话,伺候的宫人们都是有眼力的,悄悄退却一旁。
高帝抿了口养神茶,嘴角微笑,叹息道。
“最近,朕总是梦回与皇后年少时的往事,在梦里咱爹娘、岳父、岳母都在,琛兄也在。”
皇后听高帝提及已逝的长辈,还有她的兄长,思绪翻涌不迭。
“那个时候时逢乱世,日子虽没有当下过得舒坦,却是朕觉得最舒心的。”
皇后静静听着高帝的絮叨,眼眶有了湿润,在高帝握上她手时,她也慢慢收拢指尖交握。
“是啊,那时除了二弟和二弟妹,就属咱俩年岁最小,本宫还记得皇上有一回,会错先皇的意思,带着本宫和亲兵往反方向支援段将军。”
提及这段往事,高帝不禁失笑,想他也曾有过年少轻狂,鲁莽不知事的时候。
“皇后可还记得,那次段将军差点就因着我俩折进了储候逆军手里。”
皇后抬起帕子抵了抵泛酸的鼻尖,嗔笑道,“怎会不记得,回头你不是被咱父亲罚了二十军棍,若不是那几日咱还得赶往荆州,你以为二十军棍,父亲就能饶了你去。”
“朕当然记得,朕还记得,朕在前头受罚,皇后搁边上为朕抹泪。”
“皇上是在取笑本宫年少时有多傻?为着一个男人哭泣不成?”
高帝止不住嘴角的笑意,握紧了媳妇的手,“诶~,菁儿为朕哭,朕心里高兴,一点都不觉得疼。”
皇后听闻这久违的称唤,眼眶雾气更重,忙别过脸去擦拭。
高帝见皇后又落泪了,心揪了起来,抬手为她揩去眼角的泪意。
“别哭,朕的皇后向来坚强,是朕所见过的,战场上最英姿飒爽的女将。”
皇后压下喉间的哽咽,回头哀怨的剜了眼高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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