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想着留着慢慢的送给你赏玩。如今你给我生了儿子,立了这么大的功劳,我也没有别的拿得出手的,就这些东西都给了你罢。”
这个匣子凤姐前世也是见过的,只不过那是从尤二姐的屋里翻出来的。前世贾琏早就和自己生了二心,竟然连体己都交给那狐狸收着。记得当时趁他去给二姐送殡,自己进去一股脑的翻了出来,只气的倒仰 。
不想今日自己生了哥儿,他竟然自己拿了出来,显见得是已经对自己推心置腹,再没有留后路预备勾搭外头那些狐狸了。
可笑前世自己费尽心思才拿到手的东西,这一回来的却是如此容易。果然前世是自己错了,本末倒置,错的离谱。
贾琏见她有些出神,还以为是没瞧得上自己这个匣子,伸手又拿了起来,打开递在凤姐跟前,笑道,“你瞧瞧,这里头可都是些稀罕物,别当我糊弄你呢。”
平儿也看了看,笑道,“果然都是些难得的东西。只是二爷这些东西都是放在哪里的,我竟然从来没瞧见过。”
凤姐见平儿促狭,也不由微微一笑,只看着贾琏,等他自圆其说。
贾琏这才后知后觉想起这些原是自己背着凤姐和平儿攒下的东西,一时被喜气冲昏了头,就这么拿了过来,也不好再藏回去,不觉讪讪笑道,“ 不就放在那些地方收着的,你自己粗心没瞧见就算了。横竖如今都是你二奶奶的了。”
一面合上匣子,依旧放在凤姐枕边,想了想又怕凤姐多心,便道,“除了这些,我可是真的一点体己也没存了。你若是不信,只管教她们现在就跟着我搜去。”
凤姐怔怔的看着他半日,方道,“二爷待我很好,我都知道的。如今咱们儿女双全,总算是老天肯成全我,没有辜负二爷待我这一份心肠。”
贾琏不意自家媳妇说出这样一番情深似水的话来,一时也有些动容,忙咳了一声,道,“老爷方才就命小厮叫我,想是有要紧事,我先过去瞧瞧。你好生歇息着,我回来了再来瞧你。”
说着便自出去往贾赦这边来。
因着自家添了金孙,贾赦哪里还顾得上观灯看戏,只恨不得即刻过去那边抱了孙子亲香一番才算。只碍着许多亲族在座,不好露出太过焦急的样儿来,依旧耐着性子坐在那里。
好容易瞧着贾琏过来,立刻命他只在自己旁边坐着,说道 ,“哥儿的名字可想好了么?”
贾琏如何不知道自己父亲,忙笑道,“凤丫头说我没读过几本书,必定想不出好名字来,只等着求父亲赏个好名字呢。”
贾赦见儿子如此识趣,心里十分悦意,拈着胡子想了半日,道,“不若就叫贾芾罢。取繁盛之意,日后咱们大房开枝散叶,便应了吉兆。”
旁边贾政贾珍几个都纷纷点头,恭维贾赦这名字取得十分浑厚雅致云云。贾赦越发得意,不用别人劝,自己便多饮了许多杯,只喝的酩酊大醉。
贾母和邢夫人在里头也是十分喜悦,也都尽兴而散。独王夫人心里有些不快,却又不好露出来,晚间回去生了好一场闷气。
因着凤姐这回诞下的是长房长孙,贾母并贾赦邢夫人均十分看重,到了洗三这日,色色预备的十分妥帖。东府里尤氏自不必提,一大早便赶了过来,随后薛姨妈带着宝钗,黛玉带了郦嬷嬷和扈嬷嬷,也都次第赶了过来。
平儿这几日格外忙碌,预备好了许多花色的金银锞子,还有什么花儿、朵儿、升儿、斗儿、锁头、秤坨、小镜子、牙刷子、刮舌子、青布尖儿、青茶叶、新梳子、新笼子、胭脂粉、猪胰皂团、新毛巾、铜茶盘、大葱、姜片、艾叶球儿、烘笼儿、香烛、钱粮纸码儿、生熟鸡蛋、棒槌 ,只怕漏了哪样。亏得小琴小红几个帮着,外头林之孝家的旺儿家的也都跑前跑后,张罗的十分完备。
待用过午饭,外厅正面早已设上了香案,供奉碧霞元君、琼霄娘娘、云霄娘娘、催生娘娘、送子娘娘、豆疹娘娘、眼光娘娘等十三位神像。凤姐内卧的炕头上也供好了“炕公、炕母”的神像 。邢夫人便把盛了些艾汤的铜盆亲手放在炕上。
吉祥姥姥自前日便知道今儿必定能大发一笔横财,早就打扮的齐齐整整干干净净,随着贾母等往盆里添些东西,嘴里随之念叨着,“连生贵子”,“连中三元”,“金玉满堂” 等语。
诸人因着十分喜悦,又听那姥姥念叨的有趣,额外多往盆里放了许多金玉首饰,喜得那吉祥姥姥笑的满脸菊花怒放。
待搅盆之后,便把贾芾小少爷 放进了盆里,只听哇的的一声 ,那姥姥便笑盈盈的高声道,“响盆大喜!”一面念念叨叨道,“先洗头,作王侯;后洗腰,一辈倒比一辈高;洗洗蛋,作知县;洗洗沟,做知州。”
忙活了半日,才把红纸包的炕灰送了进来,压在凤姐炕席底下,笑着又给凤姐道喜。接着给贾芾穿上虎头鞋,嘴角抹了一滴三黄汤,又念道,“伢儿是母身上肉,三黄煎汤解胎毒,虎头鞋子赤脚穿,蛇虫百脚不敢簇”。
凤姐便命平儿将早已预备好的荷包赏了下去,又有小红几个帮着那姥姥收起盆里所有的金银玉器等物,做一个大包袱包着放在那里,只等吃完了酒一并带走。
诸人且都去吃面。独迎春从未见过这样小 的孩子,觉得十分新奇有趣,吃了两口便又回来瞧贾芾。因向凤姐笑道,“小侄儿生的倒是有些凤姐姐的模样,瞧那眼睛便有些像。”
凤姐笑道,“他还小呢,再长大些才能瞧得更准。只要他平平安安的,别的我也不想了。”说着倒想起茜雪做的那件百衲衣来,伸手从枕边拿了出来,披在贾芾身上。
果然迎春十分新奇,拿起来瞧了半日,笑道,“这衣服做的倒巧,我竟从未见过的。”
凤姐笑道,“这是百衲衣,得求一百户人家凑够了布,才能做出这么件衣裳来。因着十分费事,不是家家都有的,姑娘没见过也不稀罕。”
迎春笑道,“嫂子针线上也不过和我一样罢了,怎的倒能做出这样的衣裳来? ”
凤姐笑道,“不必抬举我了,我哪里有这份巧心思。这是茜雪做的,难为她费了那么些功夫。”
迎春是自小在贾母这边长大的,自然和茜雪也是熟识的。听凤姐说起, 便微微吃惊道,“那丫头当日不是被撵出去了么,怎的倒能给嫂子送这个来?”
凤姐道,“如今你也当家理事,我也不怕说给你听。茜雪这丫头我瞧着甚好,因此她出去了我也命人时常的关照她 ,她那性子哪能平白的受人恩惠,自然要变着法儿的报答我。”
迎春如今和探春一同理事,虽然依旧温柔和平,那胸中也多了些丘壑在内。听凤姐如此说,一时若有所悟,只微微点点头。
凤姐也知她如今出息了许多,只是当家理事,许多心计依旧要慢慢传给她。因此笑道,“前儿我看了两句话,渴时一滴如甘露,醉后添杯不如无。咱们管家也不过是这个理儿。比如赖家如今已经是盆满钵满,咱们给他再厚的恩惠,他也不觉得。一样的恩惠,若是施给那些贫贱的人家,自然收效更大些。”
上元之日凤姐诞下麟儿,赖家那边早得了消息,第二日便命人过来送了贺礼,又请贾母诸人过府吃年酒。只是虽说往年十八这日都是往赖家坐席去的,今年却赶上贾芾洗三,自然是不能去的。赖家也知此情,便写了十九的帖子,送了进来。
凤姐也知他家这些时日避在外头不得进来,早已十分急躁,必定要寻着过年这节重新在老太太跟前露脸亮相。只是既然费了那样手脚才把这一家子弄了出去,万不可再使他们进来。
思来想去,迎春如今也是管家理事之人,有些事倒也应当同她商议,故此便露了口风。
迎春听凤姐说了这话,心下也有些明白,方欲开口,只听外头脚步声响,小红打起帘子,薛姨妈扶着宝钗的手,母女俩笑着走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