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怕薛蟠一时恼了,不管不顾的闹将起来,自己又没有可以倚仗的人,只有吃亏的份儿。
泽儿深知他这心思,便开口劝道,“恕小的大胆。如今这世道,若是没个靠山,终究是行不通的。公子是明白人,薛大爷那性子,不必小的多说。 如今只好去求公子先姐夫那一家子去,或是去西府里求琏二奶奶,只怕还能得些庇佑。”
秦钟想了半日,终究摇了摇头,道,“不妥。姐夫自打那事之后,和我便是泾渭分明再不往来了。虽然珍大奶奶间或还肯照拂一二,终究不过是面子情。 琏二婶子这一两年间对我照拂颇多,也是瞧在先姐面上,哪里好意思再为这样没脸面的事和她开口。”
说着不由伤心落泪。
泽儿劝道,“那日小的回来便打听了,那位王爷不是别人,竟是北静王爷 。我听说他和宝二爷最好,是个极和气的性子。况且算起来他对公子也算是有些恩惠,公子不如备一份厚礼,送过他老人家府上去求见一面。若是他肯帮扶一二,倒比旁人强得多了。”
听他如此说了,秦钟也不由想起那日北静王爷的人品来,暗想若是真能攀附的上,倒也是一件幸事。 因此便点了点头。泽儿于是和秦管家两个用心替他准备了一份厚礼,---横竖这些时日薛蟠送过来的稀罕物件不少,拟了礼单往北静王府求见。
因着他没用贾府的门号,那礼单倒是顺顺当当的递了进去。果然泽儿猜测的不错,北静王自那日见过秦钟颜色之后,倒也有几分念念不忘,见他自己送上门来,岂有不笑纳之理,两下里一拍即合。
薛蟠也得知了此事,只气的头顶冒火。碍着北静王的身份势力,并不敢声张闹事,因着心里这口气委实吞咽不下,一连数日流连在男风馆不肯回家,因他不知怜香惜玉,没过几日,那些小倌只听说一个薛字,便都吓得魂飞魄散。
这日凤姐正在和平儿小月推敲仲秋节那夜席上所用的各色月饼花样馅料,外头小琴笑着进来,道,“二奶奶,泽儿来了。”
凤姐便叫他进来。泽儿如今来的趟数多了,和这屋里的丫头子们也都熟稔,也不似先前那般拘谨,,笑嘻嘻的进来请了安,见并无外人,便把秦钟之事简短说了一遍。
凤姐笑道,“果然我没瞧错人。小秦相公如今鱼跃龙门,倒是你的功劳了。”
泽儿也笑道,“都是二奶奶运筹帷幄,小的不过是跑个腿罢了,哪里就敢贪天之功。”
旁边平儿和小琴都抿嘴而笑。凤姐道,“如今你要办的事也都办完了,也该功成身退了。明日你自去和小秦相公说一声,就说家中有事罢,横竖他身边如今也不缺人服侍。何况王府里那些人岂是好相与的, 别再露出些马脚平白的惹人疑心。你且自回咱们庄子里住一阵,也和你娘你姐姐团聚些日子。”
泽儿熬了这些时日,终于守的云开,心里也是喜不自胜,忙跪下磕头道,“但凭二奶奶差遣,小的无不从命的。”说完便自告退出去。
平儿不解道,“奶奶为何竟要撒手了?”
凤姐笑道,“如今他已是北静王爷跟前的人了。王爷可不是薛大傻子,你当时那么好糊弄的么。 我这点子心机,哪里够在那些人跟前使的,倒不如收敛些的好。你也不是不知道,秦钟小崽子如今深恨宝玉和薛大傻子,哪里还用咱们拨火。 再者,以色侍人,难得长久,那小子终究是个祸胎,趁早远着些罢。”
正说着外头小红进来,道,“老太太今儿有些兴致,打发人把梨香院那些小戏子叫了过去听戏 呢,方才琥珀姐姐来请奶奶也一起过去的。”
凤姐道,“可请了太太?”
小红道,“琥珀姐姐说已经打发玻璃去请太太了,想来也一道过去的。”
凤姐便点点头,向平儿道,“自从宝玉病了这些日子,老太太难得这么高兴,不如你也跟我过去凑个热闹。 ”又向小红小琴道,“你俩若是也想看戏便一齐过去罢,别忘了叫上小月也去 。”
小琴笑道,“知道奶奶最疼我们几个了,必不能落了她的。”
平儿不由笑道,“这几个小蹄子素日都是奶奶惯坏了的,那小嘴一个比一个利落。”
凤姐笑道,“横竖都是些知礼懂事的孩子,没得吓唬的她们见神见鬼的作甚。她们两个当日也是伺候过你的,你不是也娇惯了那些日子。”
平儿笑道,“没见奶奶护短成这样。罢了,奴婢不多嘴了,没得惹人嫌。赶紧服侍奶奶换了衣裳瞧戏去罢。”
说着服侍凤姐换了件荔枝红缠枝葡萄文饰长身褙子,又递上一把芙蓉团花纨扇,自己也换了见人的衣裳,后头小月小琴小红三个跟着,一齐往荣庆堂这边来。
贾母自那日得知宝玉的腿只怕好不了,心里便一直有些郁郁,因着天气渐热,饮食上也有点渐减。鸳鸯是贴身服侍惯了的,瞧在眼里难免心中焦急,只怕老太太闷出病来。这日听翡翠说梨香院那班小戏子如今唱的颇有些样儿,心里便一动,一力撺掇老太太瞧个热闹。
老太太原本便是爱热闹戏文的人,听鸳鸯提了,也知她是怕自己心里不快闷出病来,便点了头,使他们去传那班小戏子过来唱几出,又命去请邢夫人和凤姐一并过来瞧。 因知道王夫人必定是无心瞧这热闹的,也就并没有打发人过去请。
凤姐过来时正赶上邢夫人也带着大姐郑嬷嬷戴嬷嬷一起进来,忙着给老太太请了安,又给自家婆婆请了安,这才笑道,“前几日我原想着请老太太看戏呢,不想老太太竟能未卜先知,先请起我们来了。倒教我有些不好意思的。”
贾母笑道,“你这猴儿,连我也打趣起来了。 ”
邢夫人也笑道,“都是老太太素日惯得她。偏生大姐那嘴也是越来越像她娘了。”
大姐也上前给贾母请了安,听这话便回头扑在邢夫人怀里,撅起小嘴道,“祖母难道是嫌我不会说话么?”
邢夫人忙抱住她,笑道,“没有的话,是夸你和你娘一样伶俐呢。”
贾母也笑道,“这孩子出息的越发机灵了。过来我瞧瞧 。”
大姐便迈着小短腿跑了过去。 邢夫人忙道,“跑慢些,看摔了不是闹着玩的。”
鸳鸯忙迎上前拉住,送到贾母跟前,笑道,“奴婢瞧着大姐这模样比二奶奶还要俊俏些呢,长大了必定是个美人胚子的。”
贾母便也拉住大姐的手仔细瞧了瞧,笑道,“果然是比凤丫头长得还好些,我瞧着倒有几分像琏儿的模样。”
凤姐便笑道,“老祖宗这是觉得孙子竟比孙子媳妇还要生的好些么?倒是我这糟糠之妻,辜负了琏二爷一朵鲜花了。”
一句话逗得满屋子的人都哈哈大笑了起来 。老太太笑的前仰后合,指着她道,“ 你这猴儿,那嘴里竟是比说书的还花哨,也不怕教坏了大姐。”说着把大姐拉在自己身边坐着,笑道,“别跟着你娘学这些糙话,咱们以后必定要学的精致些才好。”
大姐嫩生生的道,“郑嬷嬷正教给我认字呢。等明儿我写给老太太瞧瞧。”
贾母见她口齿利便,心里也甚是喜欢,便和鸳鸯道,“去找几件稀罕物件出来,赏给大妞拿回去顽罢。”鸳鸯笑着答应了,果然进去寻了几件新巧顽器出来。
这时外头贾菖和贾菱带着十二个小戏子并琴师教习进来,都跪下给老太太请安。贾母笑道,“都起来罢。听说你们如今也能唱几出戏了,那就好生的扮上了再唱,若是唱的不好了,我可是不依的。”